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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了么？”
伥鬼魂念传来的信息让正在酆都夜空中穿梭的一点流莹，速度陡然加快。
……
付洪学那一刀斩不下去。
这一只头颅中的灵台鬼脸，似活了过来。
那一双鬼眼，居然带着灵动和戏谑，幽盯着他。
张开的獠牙血口，正发出一些只有付洪学才能听到的音节。
音节入耳，这一刀便斩不下去。
在付洪学的直觉中，这一刀若出，便会极有大恐怖。
他浑身颤抖，目眦欲裂。
刀客一往无前的信念和手里原本一往无前的刀被恐怖冲刷、停顿……
付洪学的双目已有血泪欲滴。
刀势猛滞带来的反震，也让他气血逆行，经脉紊乱。
……
李安然那头，剩余的几只白毛甲傀突然一个转身，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地冲向付洪学。
保护伥鬼，才是他们真正存在的意义，也是伥鬼在对付洪学发出精神攻击后，给它们的指令。
地上，有几只还算完整的头颅，灵台上原本奄奄一息的鬼脸，突然面色由青转紫，而后由紫转黑，似被秘法催动，突然又活了过来。
只是变得虚幻了不少。
这几只头颅突然地面再度飞起，乘机迎向冲来的尸傀。
这一下变生肘腋，李安然也始料未及。
他大急看向付洪学——
付洪学眼中，只有眼前的刀和刀下狞笑的鬼脸。
耳朵里，也只听得见伥鬼獠牙厉口中吐出的无声音节。
他里心的恐惧如潮翻涌，手里的刀，始终无法落下。
“断水流”，断得了金石，断得了人头，却断不了他来自自己内心的恐惧。
这个状态，让李安然有些紧张。
“呔！”
李安然一声大喝，手里刻刀元力灌注，一点赤色刀芒再度挥出。
刀芒依旧分化成数股刀幕，罩向折返的白毛甲傀胸口的尸火。
刻刀短小，重在巧、利在锋。
挥出的刀芒不如大刀般威势浩然，但胜在微小、集中、更加迅速也更加锋锐。
李安然出声提醒的同时，对自己的刀和刀芒很有信心。
尸傀再快，总快不过刀去。
然而还是小觊了伥鬼。
头颅中的伥鬼鬼脸一震，一双鬼目突然怒张。
那无声的音节突然就变成了袭卷整个夜空的浪潮。
荡人魂魄！
陡然而至的诡异攻击让他安然猝不及防。
他的手抖了抖……
附着他识海清气的刀芒中，有一道略微偏了些……
“噗”！
“噗”！
“噗”！
……
冲向付洪学的白毛甲傀接二连三地倒下。
被赤色刀芒附带的气血元力灭了胸口尸火。
然而。
还有一具尸傀，虽被刀芒透胸而过，尸火被斩灭近半。
但余火仍旧巍巍颤颤，并未完全消泯。
头颅也到了……
李安然远在七丈之外，已是鞭长莫及。
“咔”！
已变成完整形态的白毛甲傀胸口尸火重盛，灵台鬼脸也似更多了些灵动生机。
白毛甲傀长臂高举向天，脚下猛地一跺。
一声利啸从它口里发出，融入伥鬼鬼脸发出的利啸音节。
“嗡”！
音节组成的催人魂魄的浪潮惊涛拍岸。
付洪学手中虽斩不下去，但一直纹丝不动的刀……
抖了抖。
居然有些拿捏不住的意味。
李安然七丈之外发力冲来的身形也抖了抖。
脚下似多了千斤重负。
四周那些腐肉、尸块，也在音浪的催动下浮空，然后向着那只白毛甲傀身上汇集、附着、溶化、渗透……
白毛甲傀身上的鳞片也开始泛出金属光泽。
成片成片的锈色，也开始在那些鳞片上漫延。
尸傀的带给李安然的危胁感节节攀升，已然不下黑手帮柯舵主给他带来的那种压迫和危险的感觉。
但李安然并没有退。
拔刀时不留余地，不仅是对敌人。
也是对自己。
你的刀若要狠，首先你自己得更狠。
眼下，只有保住付洪学，才有对付伥鬼的机会。
李安然毫不怀疑，若付洪学完蛋，在伥鬼和尸傀的诡异攻击下，自己绝对是步其后尘的那个。
只有向死而生！
只有护住付洪学！
他相信这个梦想成为刀客的少年还有底牌未出！
开玩笑，这个关头了，还不借法？
控制心神？
以那小子跳大神一般跌宕的脑回路……
伥鬼怕也得让他弄得愣神。
……
这就是默契。
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都摸不着这二字。
而有些人路子对了，有时候也就是一句话、一分钟、一杯酒的事情。
所以李安然不退！
向死而生！
只是他手里已没有刀……
一个刀客，手里若是无刀，便如同女人被剥了衣裳。
好在李安然不是刀刻。
他是个学雕刻的美术生。
他还有那些日雕夜雕完成的数百个雕像。
狂猛前冲的同时，他向着正在进化并朝着付洪学发动攻击的白毛甲傀扔出了其中的一个。
这枚木雕，雕的正是一个神态恣意的少年，手中刀势怒张、一刀横断秋水的模样。
“断水流”，在李安然看来，虽然有隙，但可附着刀意。
可断“水流”，亦可断“思绪”。
他情急之下的举动，也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附着刀意的雕像，居然和刀一样，可以承载自己的血气元力和识海中的清气。
而且远比那劣制的杀猪刀、家里案板上的菜刀要容纳得多得多！
一枚木雕人偶，便似另一个付洪学活了过来。
没有犹豫。
没有恐惧。
没有任何迟疑地冲向白毛甲傀和伥鬼所在。
然后出刀！
断水流！
……
一招断水流，刀芒如铡。
将张开双臂、伸出指尖黑然利爪、搂向付洪学的白毛甲尸一刀两断。
将伥鬼与尸傀合声发出的音攻浪潮一刀两断。
付洪学双目中也再无恐惧之色。
只剩下愤怒。
一只木雕的人偶……
刀使得居然比自己还帅！
刀使得居然比自己还厉害！
这怎么可以！
然后，付洪学一刀悍然！
“噗！”
藏着伥鬼的头颅应声而碎。
伥鬼惊骇厉啸，化为一点幽光，从头颅中逸出，在空中飘飘荡荡却又无处借力可逃。
付洪学左手玄机扇一拂，便将它罩入一片扇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