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翠子

　　桔梗升到半山腰处，是位于悬空峭壁平台上一座很是雅致的居所，四周藤蔓植被环绕，带着些许的仙意。
　　但却是吃人的魔窟。
　　落在门口推门而入时，厅堂里一些山精小妖怪见到桔梗，慌忙的四散而逃，各自露出尾巴与红红的屁股。
　　桔梗没有管这些妖怪仆从，进入屋里。
　　首先发现的是一块盆景，盆景里有山有水有树有田还有农房，一派精致祥和的田园风光，或者的一指长的小人，呆呆的坐在盆景的四处。
　　这些是人，被迷了心智，不能反抗逃跑，还被施展了变小的仙法。
　　桔梗伸出手，抓出小人，四十多人的数量，放在陶罐里，见没有遗落后，带着陶罐继续深入，路过厨房浴室，一路下行进入暗道，尽头是一处开在山壁上的小房仓库。
　　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像是酸菜坛子。
　　桔梗看向窗台上一盆盆栽，一株鲜艳的花朵正盛开时，就是花蕊中心的老头人头有些吓人。
　　样貌看起来还挺仙风道骨的。
　　就是被人做成了花。
　　“我猜，那个桃果人是你的弟子。”看着花盆老头，桔梗轻声说道。
　　闻言，老头睁开了眼，说道：“没错。”
　　跟着停不住继续说道。
　　“是我一时疏忽，让他夺走了我的仙术...”
　　“我听说，成仙的最快方法，是吃得道仙人的肉。”桔梗说道。
　　于是这家伙被徒弟吃掉了。
　　“我已经没有肉了...”老仙人说道。
　　“是吗。”桔梗笑道：“那你就没用了呢。”
　　“长生不老药的真正的制作方法在我脑子里...”仙人老头说道。
　　桔梗看了眼酸菜坛子，上前一脚踢破，伴随着汁液的流出，滚滚人头滚落。
　　“这是...”桔梗随意问道。
　　“这虽然是桃果人仿制的长生不老药，但也有立刻治疗好伤势的药效...”
　　“那么，长生不老药的秘密是什么呢...”桔梗问道，俯身捡起放在角落里的卷轴，一手抖落展开，打眼快速扫过。
　　是仙术。
　　不止有那个把人变小的秘法。
　　还有增加寿命的仙人修炼法。
　　一手卷回卷轴，桔梗收进怀里。
　　“你想知道吗...”仙人说道：“那么...”
　　“不。”桔梗说着，一指伸出对准仙人，说道：“完全没兴趣。”
　　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死不了，就会死不了，寿命是零，也是无限。
　　肉体有寿限，桔梗没有，感兴趣的只是这个缩小的仙法。
　　而仙人的修炼法，可以给戈薇，同时修持俩种灵力，会很辛苦，但戈薇继承了自己的破魔灵力，不需要从头修炼，只需要学会用法。
　　指尖，破魔灵力的灵光亮起。
　　虽然对仙人没有克制杀伤力，但桔梗能用冲击灌死它。
　　“有遗言吗，邪魔。”
　　“破魔灵力...你也认为吃人是恶吗...”仙人问道：“巫女桔梗。”
　　真是有名呢，自己。
　　“不，弱肉强食是天道。”桔梗说道：“就如老虎吃人一般，只是生存之举，但吃人者被人吃，你不觉得是恶有恶报吗。”
　　“正是呢。”仙人闭上了双眼。
　　破魔灵力成一束，呼啸激绽，盆栽里的花朵粉碎，纷纷扬扬的落下。
　　桔梗放下了手，从窗口一跃而出，如仙子临空，黑发在身后飞扬，死魂虫环绕着飞出，载着桔梗飞舞而起，继续踏上旅程。
　　路径附近一个村子时，桔梗放下装着小人们的罐子，在路边倒出后，挨个破除了法术，散掉了其身上的仙力，众人躺在树下恢复成原型。
　　跟着净化掉迷魂的药效毒素后，桔梗乘着死魂虫升空。
　　树下，一众人幽幽转醒，迷茫的看着四周，茫茫不知发生何事。
　　空中，见人都醒来，桔梗轻拍死魂虫的头，示意离开。
　　路上，桔梗翻出卷轴仔细查看，一些十八禁的修行内容，考虑到对戈薇太刺激，需要删改，大概查看后，仔细看着那个缩小的术式。
　　除了活人以外，死物也是能够缩小的。
　　此为搬山术。
　　缩小一座山，然后再丢出去变大，有着诸多妙用。
　　还有一门五丁五甲术，也叫做五丁力士。
　　桃果人的身体硬化，就是这个术的效果，可以化作岩石巨人。
　　又叫石牛术。
　　是大陆古蜀国传出的法术。
　　王无五丁，辄立大石，长三丈，重千钧，号曰石牛，千人不能动，万人不能移。
　　意思是，蜀都有五兄弟，天生大力士，能搬山，每当蜀王没了，五兄弟就搬巨石立碑，长三丈，重千钧。
　　两门法术可以相互配合，可化身岩石巨人。
　　研究了一阵，桔梗缩小手里的卷轴到一指大小，放进怀里。
　　抬头遥望着远处山顶处矗立的山寨，此时以是下午，袅袅炊烟升起。
　　接近后，桔梗从天上落下时，没有引起守卫的惊呼。
　　他们这一族，也是见多识广了，不是那些领主府里的下级足轻。
　　只是戒备的拦住了桔梗。
　　见桔梗没有硬闯的意思，又是走的大门，客气问道：“来者何人。”
　　“故人来访，名为桔梗。”桔梗说道。
　　守卫众人这才小声惊呼了一阵。
　　桔梗他们知道，可是五十年前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是...
　　他们名义上是驱魔师一族，但本质上是翠子用来对付人的打手，也就是忍者，那时翠子还没有养武士的资格，只能退而求其次。
　　因此，也就没能看出桔梗的真身。
　　一人去通报，片刻，寨子里的长老带着人快步跑来，看到桔梗时一惊。
　　“是真的桔梗大人！”
　　旁边的中年首领确认了这种事，看向死而复活的桔梗，正准备说什么时，身旁的长老已经急不可耐的说道：“快快快！桔梗大人快进来！大事不好了！四魂之玉碎了!”
　　老者一脸激动。
　　四魂之玉对他们一族意义重大，是主人的遗物，守护四魂之玉，就是守护翠子先祖的灵魂，万万不可有失。
　　一个承诺，祖祖辈辈坚守了五百年，全是一群正直汉子，还有女汉子。
　　要不是完全信任桔梗，也绝不会托付给桔梗四魂之玉。
　　桔梗上前，没人拦下，走到老者身边，问道：“你是？”
　　“桔梗大人，我是小胖啊！”
　　看着瘦弱的老者，桔梗点头，一马当先的向主殿走去。
　　完全是熟门熟路。
　　众人马仔样快步跟上。
　　老者跟上桔梗的脚步，小跑这几步有些喘不赢气，年期的时候拼命压榨潜力，受伤众多，老了身体衰败的厉害。
　　桔梗伸出手，按在肩上，渡入灵力调整身体。
　　眼眸微微一黯，寿数快尽了。
　　小胖激动的说道：“桔梗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啊！四魂之玉的祸害已经开始引发了！我们一族已经没有余力收拾残局，最近多次探寻出击，折了不少人。”
　　“我知道了...”桔梗说完，众人快步走进主厅。
　　眼见着桔梗旁若无人上前拿供奉四魂之玉碎片的举动，首领正要阻止时，被长老呵斥：“你干什么！没大没小！给我退下！”
　　珊瑚他爸看着亲爹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他们一族付出巨大代价，死了不少人，才在祖父那一代拿回四魂之玉，怎么能随便交给外人。
　　桔梗上前拾起四魂之玉的碎片，指尖轻触的瞬间，乌黑的四魂之玉在瞬间净化，转化为清澈透光的紫色。
　　旁观的众人见到这番异象，齐齐惊呼了一声。
　　他们日夜供奉净化也不见一丝好转的玉，居然在转眼就净化干净了。
　　桔梗放回四魂之玉，回头说道：“这样一来，净化的四魂之玉就不会迷惑你们心智了，不过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以免再度沾染污染。”
　　“桔梗大人，你不拿走吗？”长老立刻问道。
　　桔梗微笑道：“过几天会有个女孩来取，你们交给她。”
　　“女孩？”长老问道：“如何辨认？”
　　“你们看见她就知道了。”桔梗说道：“接下来我会暂住几天，帮我准备间客房。”
　　“那我们今后该如何行动？”长老问道：“协助那个女孩吗？”
　　“不用，派个高手同行。”桔梗说道：“你们不要擅自去收集玉，一切有我，照平常那样生活就好，要是捡到四魂之玉的碎片，就原地丢掉。”
　　“我知道了，桔梗大人。”长老长松了一口气，好似有了主心骨。
　　桔梗向殿外走去，众人一股脑的跟上。
　　在桔梗的带领下，径直向除魔一族的工坊走去。
　　这处因与妖怪战斗造成的溶洞是翠子的葬身之所，也是妖怪的埋骨之地，平时作为丢弃与拆解妖怪尸体，打造除魔道具的工坊。
　　见桔梗想要走进洞内，首领这时提醒道：“等等！桔梗大人！容我解开结界！不然是无法通过的！”
　　桔梗回头看了眼这个只会除魔的男人。
　　迈步走进洞里，轻巧的穿过了结界。
　　众人张大了嘴巴，看着桔梗的背影。
　　“笨蛋！是五十年前桔梗大人布置的结界！”长老跳起来就是一下，给了笨儿子一个脑瓜崩。
　　摸着脑袋，首领问道：“那我们要进去吗。”
　　“在这里等着！蠢材！”
　　洞中，桔梗一路走到深处，看着洞里的景象。
　　五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一次了，当时也发现了异常，只不过没有打扰翠子。
　　举头，望着翠子与巨型丑陋畸变的妖怪融为一体的身体，桔梗单手竖在在身前结印。
　　五百年前平安时代，天下最强的巫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与无数妖魔鏖战，迫于翠子的强大，众多强大的大妖怪自愿融合在一起，以决胜负。
　　片刻，异象升起。
　　星星点点的灵光从尸身上的空洞浮现，汹涌的喷发而出，随即相互交融在一起，组成一个又一个庞大的光球。
　　大的光球一人高，小的也有拳头大小，漂浮在半空。
　　这些，全部都是灵魂。
　　翠子的灵魂，与桔梗苏醒时，灵魂脱离戈薇体内造成的景象，也不逊色多少。
　　但是，只是死魂。
　　翠子的生魂在四魂之玉里。
　　所谓生魂、死魂、亡魂、残魂，是常见的灵魂形态。
　　亡魂是人死后完整的灵魂，称为魂魄，生魂为魂主智，死魂为魄主体。
　　二者缺一不可。
　　丢了生魂失智，茫然不知，形如痴呆，只有本能。
　　丢了死魂，陷入昏迷，行动不能。
　　而残魂则是灵魂的碎片，有大有小。
　　受到莫名的吸引，翠子的死魂全数涌向桔梗，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光球争先恐后的挤入体内。
　　灵魂的交融开始。
　　桔梗一愣，随即，脑海里响起翠子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还有脸来见我！让我一阵好等啊！”
　　居然还有灵智！
　　桔梗轻轻的吸了口气，此时异象平复，飞扬的黑发缓缓落下。
　　“连我死了也不放过我！是想榨干我的利用价值吧！”翠子一阵大吼大叫，嗓门是真的大。
　　吵的桔梗脑子有点疼。
　　桔梗说道：“不愧是你，伪装成死魂，连我也骗过了呢。”
　　俩人认识。
　　叶王说了，她俩情同姐妹。
　　“好啊！你真的是来收集我死魂的啊！”翠子大叫，说道：“你这个绝情的丫头！”
　　现在翠子的情况类似原本的桔梗，灵魂残缺不全，留下的只是一缕生魂，保持了神智。
　　“你说话啊！”
　　“我说什么呢。”
　　“给我道歉！”翠子气道。
　　“我不。”桔梗说道：“我又没做过。”
　　至少现在是，没做过的事，怎么承认。
　　“可恶！”翠子说道：“你这家伙！”
　　“好了，别闹了。”桔梗伸手按在胸口，随即翠子全部灵魂被抽出。
　　“别拉！别拉！痛！”翠子立马大呼小叫起来。
　　这次吸收翠子的死魂，桔梗获得了翠子的部分记忆，于此同时，翠子也是同样的情况。
　　俩人已经心照不宣。
　　此次桔梗启用翠子的死魂，是为了与四魂之玉里翠子的生魂进行共鸣定位。
　　既然翠子醒了，也就不用这样做了。
　　桔梗闷哼一声，取下自己部分生魂，融入翠子灵魂中，补全翠子的灵魂。
　　灵魂撕裂的剧痛，谁用谁知道。
　　随之抬手斩下一簇秀发。
　　式神创造.本命人偶
　　又名灵魂分裂。
　　抽出的翠子悬浮在桔梗面前，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眉心生花钿，英武大气温婉的美丽脸庞上剑眉飞扬，星眸生辉，鼻梁高挺，嘴唇薄润，身穿一身巫女服，披着战甲，好个绝代美人。
　　见桔梗皱眉，翠子伸出手，轻抚桔梗脸庞，担心问道：“疼吗？”
　　桔梗后退一步，偏头让开了手。
　　见状，翠子双手抓住桔梗的头，俩人对视。
　　“别想逃！我抓住你了！”
　　桔梗有些慌的移开眼神。
　　灵魂的交融，桔梗懂翠子，翠子也懂桔梗。
　　翠子嘴角微勾。
　　“这次就先放过你了，我们之间的账，以后再算。”
　　说着，飘在桔梗身边，熟练的一把抱住桔梗肩头，兴冲冲的说道：“走！姐妹！我们去砍谁！”
　　桔梗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为什么会想到来找她啊！
　　“注意一下影响，外面全是你的部下。”桔梗说道。
　　闻言，翠子放开了手，板正了脸，一脸威严。
　　她还是要脸的。
　　“那我们以后悄悄的做。”
　　“你闭嘴！”桔梗揉了揉眉心，向外走去。
　　翠子嬉笑跟上，满眼看着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