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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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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柏兴其实已经有九成把握,面前之人就是徐灵府,奈何当着县令的面不好直言,可如今听到崔元庭说这位是他救命恩人却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他翕了翕嘴唇,一时哽住了。
  
  灵府心里大赞一声:县令大人,仗义!
  
  从二堂点名开始,崔元庭就有意无意地卡着徐柏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隐瞒,早晚要与这卑劣的伯父遭遇,可崔元庭方才连番暗藏锋锐的质问,已经戳得徐柏兴的心虚不已,更没想到的是,崔元庭当面把她的身份说成是他的恩人。
  
  这一层关系的挑明对日后作用匪浅,徐柏兴恐怕一时间轻易奈何不了她了。
  
  “灵府。”
  
  徐灵府一怔,望向崔元庭。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明显是叫给徐柏兴听的。
  
  “县尊请吩咐。”灵府颔首。
  
  “让两个差役陪你回家报个平安吧。”崔元庭对朋友般的关照道。
  
  灵府了然:“是。”
  
  灵府方出衙门,徐柏兴立刻追上她,一脸迫切地问:“灵府,这是怎么回事?”
  
  灵府站定,陪同她的两个差役也站定。一个差役嘴快:“徐哥,你们认识?”
  
  徐柏兴对灵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两个差役回避。
  
  灵府当然不理,直接道:“徐司户,有事吗?”
  
  徐司户抖了抖眉:死丫头故意以职位相称,是什么意思?
  
  灵府翻个白眼:当然是和你划清关系的意思。
  
  对付徐柏兴,灵府懒得多说一句话。徐柏兴见她不肯上道,只得对两个差役道:“你们回避一下,我有话同她说。”
  
  衙门差役都知道徐柏兴背靠蒋县丞,一贯有些“势力”,是他们这些差役不好得罪的角色,听他如此说便退到远处。
  
  徐柏兴觑了觑灵府,见她不卑不亢神色淡漠,和几日前在家中见到时的怯讷判若两人。
  
  倒是他小看这侄女了!
  
  他压了压心中的燥火,干笑道:“灵府,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从家里出来了,让伯父甚至担心,你又是怎么和崔县令走在一起了?”
  
  灵府对着徐柏兴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厌憎。
  
  穿越前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上学读书,走上社会,受过世间温暖,自然也没少见识人心险恶。
  
  对于不怀好意的人,她唯有不假辞色,用明确的态度保护自己。可前世二十三载,她也从未经历过徐大一家这等险恶之事。
  
  在这个时空,她感到自己比孤儿还孤儿,不仅没有能让她依靠的至亲,甚至也不真正了解这个社会运行的法则,缺乏有效保护自己的方法。
  
  虽然变故以来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沉着冷静,但只有她知道自己支撑得多么艰难惶恐。
  
  可此刻,她还得用这种态度保护自己。
  
  “徐司户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从您宅子里跑出来?”
  
  徐柏兴的眼睛不自觉地微眯起来:“哦?我确实不知,为何呢?”
  
  灵府冲他淡淡一笑:“当然是等了几天也看不出您和大伯娘有履行诺言、归还多年积欠的田租了!那我干嘛还待在你家?当然得回去陪我那孤苦无依的阿娘了!”
  
  瞿氏与徐大一家隔阂多年,此番卫氏为了计赚灵府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知道瞿氏家中艰难,故委婉对瞿氏暗许归还欠银之意,又说了许多好话,希望灵府与徐家两姐妹多亲近熟悉。
  
  瞿氏虽然不喜徐大夫妻,但见女儿孤独无伴,亲戚相邀不好拒绝,也确实希望徐大夫妻能够良心发现,还些银钱以度难关,故此同意女儿过去小住几天。
  
  谁能想到徐大一家竟是这番歹毒心思?
  
  徐柏兴以为灵府会质问当日之事,可那事毕竟没成,曹管家连徐灵府的面都没有见到。
  
  如果徐灵府胆敢说些什么出来,他就可以给她冠一个污蔑亲长之名,反正知道内情的仅有他们夫妻和女儿徐灵娇,自然不会有人给徐灵府的话证明,这样他反倒容易行事。
  
  可没想到,这丫头竟拿欠银说事。这件事真究起来,是他侵占胞弟遗产在先,虽然可以拖赖着不给她们娘儿钱,道理上却落人诟病。
  
  他心里愤恨,但碍于此时的徐灵府已经搭上县令,很多话便只能说得客气些,于是硬挤出一丝强笑。
  
  “灵府你不当家,很多事情不晓得,大伯我自然不会赖你们孤儿寡母的银钱。只是如今世道艰难,一时拿不出……”
  
  灵府斜睨他一眼:“那大伯娘当日上门因何却许诺我阿娘,说不日归还我家租银?难道是故意用这话来骗我上门?”
  
  “当然不是……”
  
  “大伯不要打量我年幼无知就诓我。”灵府的笑容甜美却带讽刺,“我在大伯家小住了几日,您家日常用度如何您自己清楚……”
  
  “而我与阿娘粗茶淡饭尚难维持,就不要说什么世道艰难的话了。不过我确实好奇,眼下百业凋零,庶民食不果腹,大伯家为何能一枝独秀安享富华?莫非有什么特殊的‘好法子’?”
  
  灵府故意咬中最后几个字,泠然扫了徐柏兴一眼,见他面色果然更难看了。
  
  灵府不欲再多说:“阿娘想必等我心焦已极,恕灵府无法在此多耗。”
  
  说罢,再也不瞧徐柏兴一眼,转身离开。
  
  敦义坊西边一户四合院中,灵府的娘亲瞿氏立在檐下,双眼怔直地望着门口,整个人的精神都处在一种摇摇欲坠的边缘。
  
  仆妇田妈端来一碗汤,轻声劝道:“娘子,喝口汤吧。从昨天到现在你就没吃一点东西,再这么着你身体就垮了。”
  
  瞿氏仍旧那样呆望着,嘴里喃喃道:“田妈,我为什么那么蠢,答应让灵府过去小住?我……”
  
  “娘子。”田妈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好歹喝了这碗汤,保住精神,老奴和你一起想办法。”
  
  田妈忧心地看了一眼瞿氏额头包着的纱布,那是昨夜瞿氏惊急之下出去寻找灵府,不小心跌了一跤,额头磕破了好大一块。
  
  她又望向门口那两个卫氏派来的仆妇,自从昨日卫氏带了四五个下人过来告知灵府失踪后,这两个仆妇就被留在了这里。
  
  田妈凑近瞿氏耳边道:“娘子,你听老奴一句劝,灵府的失踪应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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