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败家子的良好“信誉”

　　正文
　　“这死猪头，真丢人。”
　　一旁的侯小九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一副耻于与他为伍的样子。
　　现在的盐价是八千钱每石，折算起来大概就是七十钱一汉斤，几乎就是同等重量的铜钱换同等重量的盐，说句寸盐寸金不过分吧。
　　也难怪朱伟会如此表现，不过这帮家伙们，大多数都是财迷，或许是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
　　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也是流民，也出身穷苦之家，因为几斤糜子就把自己卖掉，或许自己比他们还财迷吧。
　　朱伟傻乐了一会儿，然后擦了擦口水，对张慎说：“苟老大，没想到那白石山上漫山遍野的破石头，居然真的能炼出盐来，难怪你当初砸锅卖铁也要买下那块山地，现在看来，苟老大你真的是英明神武。”
　　“少拍马屁，现在盐是炼出来了，但要批量制作，光靠我们自己是不够的，小九你去把庄子上的几个工长叫到议事厅等我。”
　　“好嘞。”侯小九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张家庄园，一个大厅内。
　　张慎独坐案首，底下站着几个满脸堆笑的庄园工长。
　　庄园工长们在普通佃户面前可谓是威风八面，可在张慎这个半大少年面前，却显得有些紧张。
　　他们都知道，虽然眼前这位少族长是年纪不大，还是公认的败家子，但行事雷厉风行，又能做到赏罚分明，他们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张慎每次这样大规模的召集他们过来，肯定是有大动作。
　　喜的是每次大动作过后，他们都会赚得盆满钵满，上次修建围墙的时候，他们就得了不少好处。
　　一个看起来满脸油光的中年大汉，是这群工长的工长头目，一副溜须拍马的样子向张慎问道：“少爷，可是又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张慎端起一杯自己泡的清茶，不疾不徐的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见把他们晾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嗯，本少爷昨晚飞龙入梦，祂自称无处安身，想来咱们庄子上暂栖，所以本少爷想要在西北角那块空地上，修建一座龙王庙，以供祭祀龙王。”
　　噗——张慎身后的书童们，差点笑出声，心道这苟老大编瞎话的本事，又有提高了。
　　工长们一听，表情一松，心道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建座庙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汉代还用的是周礼，祭祀之风盛行，庄园灶君庙、土地庙多了去了，再多建一座龙王庙而已，也没什么难度。
　　“张少爷吩咐下来，俺们定当全力办好，不知少爷要何时动工？”大工长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动工之事先不急，你们先去采集建庙的材料，等材料够了再动工。”
　　“这……”大工长有些摸不着头脑，中山郡是商业大郡，北边的燕山又是风水宝地，很多王公贵族选择在那建陵墓，所以中山郡也有很多建材商人，完全没必要自己去采集建材啊。
　　于是大工长一头雾水的问道：“少爷，这建筑无非就是土石木料，直接置办就好，何必费时费力自己采集？”
　　“你懂什么！这可是本少爷给龙王大人建造的栖息之所，所以本少爷都已经想好了，要给龙王建造一座水晶庙，以示诚心。”
　　什么？水晶庙？
　　这败家少爷又在发什么疯！
　　“这水晶俺们也只是听说而已，用如此珍贵的材料，会不会太奢侈了？”
　　“你无需多言，这水晶庙本少爷定是要建造的。用普通材料给龙王建庙宇，怎能显出本少爷的一片诚心，万一到时候龙王发怒起来，怪罪本少爷小气，那该当如何是好！”
　　什么叫显示诚心，你那分明就是炫富好吧！
　　大工长心中不满的嘀咕着，这张慎别的都好，就是这不经意之间的抽疯，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只知道龙王所住的地方是水晶宫，而张慎说的水晶庙，多半就是想到这了。
　　可那毕竟是神话故事啊！
　　你说你一届凡夫俗子跟神话传说较什么劲啊？
　　就为了显示你比较败家？
　　大工长有些无语，只能讪讪的说道：“少爷，这水晶庙是个什么章程，俺们完全不知晓，这无从下手啊。”
　　“你们不需要懂，你们只需按本少爷的指示到白石山上，将这种‘水晶石’采集回来即可。”张慎早有准备，从一旁拿过那灰白的晶石放到几个工长面前。
　　感情他说的水晶石就是这些寻常石头啊，哦，那没事了。
　　“这不是毒盐吗？”有个见多识广的工长忍不住叫了起来，看到张慎眼神不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有些尴尬的问张慎说道：“少爷，恕俺多嘴，这毒……水晶石虽然长得漂亮，但其实很脆，这多半是不能拿来建筑的……”
　　“你这是在教本少爷做事？”张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工长瞬间吓得跟个鹌鹑一样，不敢在多嘴。
　　一旁的大工长出来打圆场，说道：“少爷英明，这水晶石晶莹剔透，精美非凡，用来建造水晶庙是只再好不过了。”
　　大工长把张慎的毛捋顺之后，接着说道：“只是这上山采矿只怕要耗费不少人力，咱们庄子上恐怕会人手不足吧。”
　　“人不够就到外面去招，附近几个村子那么多青壮，这还用本少爷教你吗？”
　　“可是外面的人毕竟不是庄子上的人，没有足够的好处，只怕他们不肯来。”
　　大工长一脸期待的看着张慎，往往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就是暗示张慎该展示“钞能力”了。
　　“糜子饭管饱，外加一天十钱。”
　　“少爷，非俺们不愿，实在是秋收将至，俺们要忙活的事太多，实在抽不出空啊。”
　　“二十钱”
　　“张少爷，这不是钱的事……”
　　“一口价，三十钱，你们还不同意，这事我就找县里的人来做了。”
　　现在这个时期十个五铢钱能换一斤糜子，三十钱就是三斤糜子，够一家人吃一天了。
　　可谓是：一人干活，全家不饿。
　　他们根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一群工长们心里全都乐开了花，一副又得逞了的表情，连忙答应道：“别别别，俺们愿意，俺们愿意。”
　　张慎看着这帮自以为赚大发了的家伙们，忍不住敲打了他们几句：
　　“这可是给龙王建庙宇，都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若是查出有人贪渎，本少爷定惩不饶。”
　　工长们连忙说不敢，而且临走时还一再表示，会把这件事做好。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在张慎的眼皮子底下贪墨成功，只有贪墨失败的人，全都被张慎辞退了。
　　今天剩下的几个包工头，已经是大浪淘沙下来的算是比较容易满足的了，他们一般都不直接贪污，光是底下人献上的小贿赂就够他们乐呵半天的了。
　　工长们离开时也是一脸愉悦，甚至还有人低声议论：
　　“你说这张少爷怎么舍得花那么钱，雇人去采集那些没用的石头啊。”
　　“以前俺就说过，他那是钱多了烫手，不糟践些出去他心里就憋得慌。”
　　“可某家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
　　“你有啥好怕，难不成你还怕那败……少爷拖欠你工钱不成？”
　　“那倒不是，我就是怕张少爷那天把钱糟完了，那俺们就没这么好的活计了。”
　　“哈哈……”
　　有张慎败家子的名声在外，他们当然不担心张慎会拖欠工资。
　　开玩笑，拖欠工资的败家子，那还能叫败家子吗？
　　你作为一个败家子的良好“信誉”，还要不要了！
　　等工头们走后，朱伟最先憋不住了，对张慎说道：“苟老大，我们这是要发呀，这哪里是挖石头，这分明就是在挖钱啊。”
　　张慎懒得理会这小财迷，行百里半九十，这事还没完全成了，张慎可不敢大意。
　　转头对侯小九吩咐道：“小九，这采盐矿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多盯着点，这关系到咱们今后所有用度开销。”
　　“好的，老大。”侯小九兴奋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大居然交给他，这就是信任啊。
　　于是侯小九一副挑衅的看着其他人，一副我很得宠的样子。
　　“老八，双伍。”
　　“到！”
　　羊老八和凤双伍应声出列，两人看上去十分沉着稳健，始终保持不悲不喜的表情。
　　“小九运回来的盐矿，你们两个负责保存、提炼，这后面老幺会教你们，要注意隐蔽，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
　　“嗯。”羊老八和凤双伍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只有侯小九在一旁有些郁闷，感情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啊。
　　张慎又下了几个命令，包括腌制盐制品，拿样品去打通销路，还有疏通官府关系等等事情。
　　一时间，小伙伴们全都被派出去了。
　　只剩下朱伟在那干瞪眼，问道：“老大，那我做什么？”
　　“你去把那筐盐石，全部给我炼制成精盐。”
　　“啊？这么多，那盘子那么小，一次都炼不到一两，这要炼到什么时候啊？”朱伟有些郁闷的说道。
　　唉——张慎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他的猪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就不会换个大盘子吗？”
　　额，朱伟有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思考中，心说：为什么苟老大的方法总是这么简单且实用。
　　朱伟回过神来，然后默默的问了张慎一句：“那苟老大，你做什么？
　　“我啊，写评书啊。”
　　“写评书？写谁评书的？”
　　“我自己的啊。话本名字就叫做‘张三郎袒腹晒书，贺七夕七步成诗’。”
　　“……”
　　朱伟一阵无语，哪有自己给自己写评书的。
　　不过转念一想，明白了，老大这是要把自己昨天做的那两件事个传播出去，提高声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