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烫手山芋玩心跳

　　苏凌把进货单摊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让牛海平看。
　　牛海平边吃边问：
　　“批发总公司只给你的价格上调了，给其它商店的价格没动？”
　　“是啊。”
　　“行了，他们绝对违反价格管理规定了。”
　　苏凌笑道：“那怎么办？”
　　“好办，你让人写一封价格举报信，寄到市物价检查所。”牛海平砸吧着嘴说道：
　　“我呢，正好负责价格举报工作，直接报给领导，然后就去批发总公司，查这些狗日的奸商。”
　　苏凌开怀大笑：
　　“还是发小靠得住，三盒冰淇淋值了。”
　　牛海平牛哄哄仰着头说：
　　“那可不，我给你追回的损失，可可以值几卡车冰淇淋。”
　　苏凌奉承道：
　　“牛海平先生荣膺苏氏超市冰淇淋先生，以后您老人家可以在本店免费享用任何品牌冰淇淋。”
　　“嗯，这待遇还行。”
　　“请教一下，批发总公司怎么个违反规定了？”
　　“很简单，他们给其它所有商店的价格，属于明码标价；单独再给你高价，这是明目张胆的价格欺诈；还有，你进的这些商品，价格都超过了规定差率，属于价格违法所得。”
　　苏凌问：“会有什么处理结果？”
　　牛海平说：“多收的钱会退给你，以后他们必须以正常价格，和你做生意。”
　　苏凌听了，明白价格问题肯定会解决，但进货问题未必会解决。
　　批发总公司是全市唯一的商业批发渠道，一旦与之结怨，他们不在价格上为难你，可以在商品上为难你，比如拒绝批发一些紧俏货。
　　牛海平掏出手绢抹一下嘴。
　　“好了，我还得回单位，领导明天要看报表，我今晚要加班。”
　　他打个饱嗝，出了苏凌办公室。
　　苏凌仔细想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动用牛海平的力量。
　　毕竟老爸老爸还在人家手下干活，直接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先把这笔帐记着，也许以后能用的着。
　　送走牛海平，苏凌叫来唐启明。
　　“我和批发总公司交涉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再找我们麻烦。”苏凌顿一顿说：
　　“我最近要出去走走，你照顾好超市，有什么事情，和我哥苏承商量。”
　　“你出去多长时间？”
　　“不好说，一个月左右。”
　　唐启明有些疑惑：
　　“这么长时间，万一店里有急事，我们怎么联系？”
　　“我每天，或者隔一天会给你打个电话。”
　　次日，苏凌通过一个同学，请他当火车站站长的父亲，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火车票。
　　广州浓厚的商业氛围，让苏凌感到头晕目眩。
　　他有种置身另一个时空的感觉。
　　很多他这个城市视为禁区的事情，广州人早就干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了。
　　不得不承认，广州人的市场经济意识，远远领先于以北的任何地方。
　　苏凌每天早晨五点从宾馆出门，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回去，整天坐着公交车、出租车，从一个市场，到另一个市场，仔仔细细观察着商贩们的经营。
　　晚上回到宾馆冲个凉，把一天的所见所闻，记到笔记本上。
　　他用了一周时间，考察了广州市场。
　　等他再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时，他的观念和经商理念，已经完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苏凌去广州这段时间，超市进货还算风平浪静，批发价格再没有出现上调。
　　回到家里，苏凌听说区里投资建成宝来市场，很多铺面却租不出去，便到工商所找到牛卫东，想把宝来市场闲置的店铺租下来。
　　牛卫东一听，忍不住笑了。
　　“可以啊，那边有的是店铺，区里在宝来市场投资几百万，正愁着租不出去，你要是包租最好，算是给区里排忧解难，说不定能评选为助人为乐的时代楷模。”
　　他点上一根烟，眯眼看着苏凌，满嘴都是风凉话。
　　“宝来市场为什么租不出去？”苏凌问。
　　“偏僻呗，那边还没有开发出来，没什么住户，谁跑那边做生意啊。”
　　“市场租出去多少？”
　　“不到十分之一吧。”
　　苏凌略作思考，说道：
　　“牛叔，你能不能跟那边工商所长说一下，让我一个人把宝来市场全包了。”
　　牛卫东暂停吸烟，看苏凌的眼神有点奇怪。
　　“小子，你没事吧，怎么跑了趟广东，把你给跑癫狂了。”他两指夹着香烟，定定看着苏凌。
　　苏凌笑道：“反正现在租不出去，还不如包租给我，由我来开发。”
　　牛卫东嘲讽道：
　　“苏凌，你是不是钱多烧得不行，想学个**，接个烫手山芋玩心跳？”
　　苏凌微笑，“越是租不出去，租金就越便宜，我钱少，正好接过来玩玩。”他恭恭敬敬给牛卫东点上一支软中华。
　　“你想在宝来市场做超市生意？别做梦了。”牛卫东吸一口烟，“那边人口稀少，真不是做生意的地方。”
　　苏凌摇头，“我另有打算。”他说。
　　牛卫东不好深问，“嗯，我劝你别在宝来市场租铺面，那边确实不适合做生意，区里现在都后悔建这个市场了。”他继续规劝。
　　苏凌笑道：“牛叔，你放心，我有办法盈利的。”
　　牛卫东沉默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在拨号转盘上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里传出一声粗犷的声音：
　　“谁呀？”
　　牛卫东回道：“田所长，我是牛卫东。”
　　“牛所长啊，啥事？要请我喝酒吗？”
　　“你先帮我办件事，回头请你喝酒。田所长，我儿子有个同学，想在宝来市场租个铺面做生意，方便吗？”
　　田所长在电话里粗气大嗓问道：
　　“这小子和你儿子关系咋样？”
　　“挺好啊，他俩是发小。”
　　“噢，发小就别租了，这种地方鸟不拉屎，根本不是做生意的地方。
　　呃，要是这小子和你儿子有仇，是你儿子的情敌，就让他过来，我想办法忽悠他租店铺，哈哈哈——”田所长觉得自己很幽默，自己把自己先逗乐了。
　　牛卫东默然一笑。
　　“他们以前是发小，现在是情敌了，我让他过去找你，你帮我紧紧他。”他叼着烟卷，笑得很开心。
　　田所长的声音，从电话筒清晰传出：
　　“好办，让他过来，我千方百计招租，绝对让他三个月内就赔个精光，没实力和你儿子较量。”
　　两人哈哈大笑。
　　牛卫东咣当一声放下电话听筒。
　　“宝来市场归田所长管。你听见了吗，只有想祸害谁，我们才推荐谁去宝来市场。”
　　苏凌微笑道：
　　“正因为没人去，政策优惠，租金奇低，我才巴不得要去呢。”
　　牛卫东沉下脸，使劲在烟灰缸按灭烟蒂。
　　“你可以去看看，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别嫌你牛叔唠叨啊。”他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