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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神女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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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四捧着手中细瓷汤盏,回首看向坊北廊桥桥头的二人,颇是惊喜。
  “槿哥儿!柳监察,你二人怎地也入了此地幻境。”
  柳折闻言却颇有些迟疑,手肘戳了戳楚槿道:
  “这狐四公子,是幻像还是?”
  楚槿摇首,抬脚走上廊桥,回道:
  “满身的狐妖气,假不得。”
  二人行至廊桥之中,洪字鸡丝羹摊后是一长相憨厚的男人,将手中长巾甩至赤膊肩头,招呼道:
  “两位客官,可要尝尝咱家鸡丝羹,这位狐小兄弟已是吃了三盏了。”
  楚槿闻言顿觉哭笑不得,一扯狐四头顶一只狐耳,拽着便走。
  狐四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得取出一碇大银摆至案上。
  走在泗水廊桥之上,愈望坊南,酒楼茶肆林立,夜市愈发得热闹起来,贩夫货郎,往来络绎不绝。
  三人随着往来游人,向坊南廊桥下,泗水东畔的城隍庙走去。
  楚槿道:
  “狐四,我让你去京城阴司查查这阮姓公子之事,你可曾查到些许线索。”
  狐四揉着那只被楚槿扯住的狐耳,回道:
  “阴司那些贼鬼官,开口便是讨要纸钱,此番吾可是颇为破财,不过倒也查到了一人,乃是前朝玄元的朝议大夫阮义公之子。”
  闻言二人顿感惊喜,先前于素鸢执念之中所述,那阮公子正是朝议大夫之子。
  柳折急忙道:
  “不错,此案涉及之人正是这阮公子,狐四公子查到何线索快请详述。”
  “牵扯?”
  狐四颇为不解,回道:
  “那阮公子名唤阮庭钧,虽是生得书香门第,却是个药罐子,大雍十年就蹬腿翘辫子了,不过却有两处蹊跷。”
  楚槿心中斟酌此案,听狐四所说蹊跷,问道:
  “何处蹊跷,你且说来。”
  “第一,按那鬼官所说,阮庭钧这人玄元一百三十二年寿数就该尽了,却不知怎地又于世上活了十二年;第二,既已死七年,却未曾查到投胎哪户人家,阴司内也并无此人,便是这两处蹊跷。”
  柳折闻言双眉紧锁,却也想不通其中玄机,喃喃道:
  “续了十二年寿数……楚总旗,这世间竟还有添寿之法么?”
  楚槿微微颔首,回道:
  “自然是有,修法之人如正一宫仙人,敦煌国佛陀,未入道持戒前也是肉体凡胎,寿元不过短短几十载,而修道坐禅也正是与天地争气数,境界攀升寿元也可随之增长,百年前正一宫掌教仙师于浮玉山飞升,百鸟齐鸣、万兽朝宗,身不入轮回,寿元无穷,此为第一类添寿之法。”
  柳折惊异,又问道:
  “莫非还有它法?”
  “不错。”
  狐四说道:
  “阴司之中,判官一卷生死薄,一杆判官笔,写得今生缘,勾得来生果,有不少积德行善之人,阴德甚高,不仅来世能投个好胎,今生也可增添福寿,全凭判官挥毫。”
  楚槿颔首,却又补充道:
  “除此两法,却还有一法,也是我心中猜想,那便是借寿。”
  柳折颇为诧异。
  “借寿?”
  “正是,世间万物皆有灵力,仙人妖族灵力更甚,若是散自身灵力内丹予他人,便是借自己寿数给他人添寿。”
  柳折仿若明白了什么。
  “楚总旗是说,那素鸢……”
  话还未说尽,一阵嘈杂喧闹之声打断了三人谈话,已是走过泗水廊桥,到了坊南。
  泗水东畔,那城隍庙前人头攒动,门庭若市,庙前古树上红绸高悬,树下竟是摆了三丈戏台,坊间百姓围在台前,连那泗水河中的老鼋也是探出一兽首来看戏。
  三人凑近台前,见台上戏子粉墨登场,一花旦娃娃生着绣花素袍,曲调婉转。
  听台下坊邻所说,这出戏码演得乃是神女报恩。
  柳折道:
  “这怎会在庙前摆下戏台,莫是何节日之景。”
  楚槿摇首,只回道:
  “城隍既让我三人入此幻境,又于庙前摆下戏台,你看那台上神女所着服饰仿若庙中灵祝,必有其用意,柳监察且稍安勿躁,看完这出神女报恩,因是与红枫案有所关联。”
  柳折闻言,便噤了声,双手抱胸看那台上戏码,本不是喜赏曲听戏的人,但扯上案件却也无可奈何。
  狐四却是心性好玩,不知从何处摊贩那里又买来些许糕点酥饼,看着戏码口中也不闲着。
  那台上数个戏子唱念做打,尤是那扮作神女的花旦演的极是凄凄惨惨戚戚,口中所唱戏词尤为动人。
  戏曲所唱的乃是神女未授灵位前与老父相依为命,孤苦飘摇好似风中落叶,老父却患了痨病,无钱医治。
  神女一小小女儿身,哪里寻得治病钱财,只拖一破旧草席于街市乞讨,苦遭市井无赖的欺凌,又被娼馆老鸨看上姿色,遣了几个龟公就要捉神女为妓。
  就此时,神女万念俱灰,只盼与父同死,一白衣公子却出手相救。
  驱走无赖老鸨,公子心善,领一车驾拉着神女与老父至城隍庙前,破财求愿。
  城隍终是被其打动,但老父寿数已尽,城隍于阴司寻了他的魂灵于庙前为古树,享受人间祈愿香火,神女也作了庙中灵祝。
  看到此处,柳折一怔,对楚槿说道:
  “这戏子们演的不正是那泗水督邮所说的古树和灵祝父女之事么。”
  楚槿颔首,却见戏码演到此处尚未结束,回道:
  “城隍让我三人看此戏必有缘由,戏码尚未唱完,且往后看,极有可能是此案缘由出处。”
  而一旁的狐四却是看的涕泪横流,直夸这神女至孝,公子心善。
  惹得楚槿柳折二人颇为汗颜。
  又听得高台之上戏子所唱。
  不知许久,公子久病初愈,寻至城隍庙前,哭诉爱人身死,只盼城隍开恩施法,取二人精血化为一婴,也算有后。
  那灵祝神女却是深受公子大恩,所叹此生无以为报,见公子苦情,宁舍了灵祝神位,以腹为载,生下那胎儿以偿还恩情。
  灵祝执拗,城隍无计可施,只好遂了她的愿。
  台下,楚槿眼神笃定,心中明朗了许多,对柳折正色道:
  “红枫案灵祝为何身死寻香楼,疑点就在戏子所唱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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