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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声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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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而月尽天明,东方红日徐升,初场唱罢,余音袅袅中,一清脆童声问:“吾父何往?”
  妇人啼哭:“曾为韩候铸剑,未成,再不得归。”
  童子再曰:“非杀不能消此恨。”
  但见绢上刀光剑影横过,雪色生绢忽成漆黑一片,再缓缓拉开,一身着玄色,而脸成白相的影人坐于高台,身侧一宦官模样大喊“敬”。左右坐塌门客纷纷举杯,齐呼“万寿”。又有下人鱼贯而入,奉上佳肴珍馐。一时席间共筹交错,歌女舞姬共绘春光。
  自老李头一去,九丈县里还真没演过几回这般热闹的戏,那影人得有十七八个,一同站在生绢上头,丝毫不觉杂乱无章,倒好像是韩哀侯那场酒宴就真真切切的在眼前。
  县老爷似乎兴致缺缺,并不如生辰那晚热忱,倒是旁儿坐着的一些人连连叫好。生辰当天的“花月圆”近乎诡异,反倒是今天这场,既令人拍案叫绝,又不会让人觉得妖孽而生畏惧之心。
  台上鼓声渐歇,门客们行令斗才渐入尾声,又有下人为白脸影人高举托盘奉上菜肴,趁其不备,托盘下寒光乍泄。
  瞬间琴声大作,那下人抬头挺胸,化为聂政喝道:“奸人受死”。白脸影人跌倒在地,避开迎面而来的匕首,又滚落高台,缩成一团惶惶不可言。
  只这一击不中,众门客瞬间围上来。聂政且战且退,终负伤一路逃跑至城外,随护城河涛涛江水,隐没在视线中。
  瑶琴哑于无声,风将河畔芦苇吹的飘飞如鹅毛,一影人艰难站起,踉跄前行。河枯见山,有鹤发童颜者于松间抱琴而坐。
  仿佛是听见声响,抬头见聂政,问道:“何人擅入不归山?”
  “韩,聂政。”
  “山间柳暗,回头花明,痴儿返之。”
  “杀不得韩候,誓死不返。”
  “何故?”
  “弑父之仇,不共戴天。”
  “痴儿啊,痴儿。”
  台上又是晕开墨色一摊。
  只问老者曰:“如何近得韩候?”
  聂政答:“择一艺而精之,引天下之注目,韩候焉能侧?”
  老者又曰:“如何使天下注目而不识之?”
  聂政答:“毁其面,哑其声,瞎其目,聋其音。”
  老者再曰:“何日能得之?”
  聂政答:“一日可得,一年可得,十年可得,百岁可得。”
  于是学琴十载,方成。
  生绢再次展开,街头熙攘纷繁,一漆身瞎眼的琴者坐于闹市,口不能言,而技惊四座。有牵着牛的经过他身旁,无论怎么驱赶,牛亦不肯离开。有骑马的走到此处,无论怎么鞭打,马儿也不肯前行。
  台下只觉须臾,台上已过数天,有门客模样的影人上前对琴者喝道:“韩候邀你献技”。琴者起身,抱拳弯腰行李,随即携琴与门客共往韩候王宫。
  唱戏的念白道:“且说着这聂政,功练十年满,誓在今日圆,起身就跟着那韩候走狗往宫里去..。”
  伶人彩袖飘帛转到生绢中央,那白脸的韩候再现,作酩酊醉态,喊“琴者奏来”,且敲桌以和。
  杀伐之声再起,一曲奏罢,韩候拍掌称好,道:“上前来,且让本候瞧个究竟。”
  琴者携琴而上,生绢上的瑶琴分明是一张皮子,却也是梅花断纹遍布,点点殷红纵是投影,仍不减灼灼之态。
  韩候伸手要拿,琴者跪而奉之,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
  韩候不以为意,戏谑道:“何足惧哉,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
  说完好似酒醒了些,惊道:“你你你,你不是个哑巴?”
  此次再无门客相护,剑从琴中来,琴者上前杀人推尸一气呵成。生绢右上角光芒大盛,白虹怒过金乌。
  “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今日是也”。言罢琴者即自刎于人前,剑断琴毁,天地无声。
  台下亦是静的连根针都能听见,片刻有人喊了好,厅里气氛才缓和了些。戏班子众人长松一口气,小半月起早摸黑的,唯恐砸了场子,唱到,戏已经完了十有八九。剩下寥寥数句不过嵇康被砍,临死哀曰“广陵散绝于世间”。两三个影人就能唱的活计,不值得再绷紧了神经。
  然戏班主忽而冷汗涔涔,他总觉得哪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焦急的手心贴了好几次大腿根,仍是不得缓解。
  这戏,他以前也听老李头唱过,似乎内容被男子改了一些,可戏嘛,本就是千家写千家唱。就那词,那也不是聂政的原话啊,还不是后人引经据典,添油加醋给写出来的。所以也说不得是改了,没准人一开始就这唱法儿。
  台上歇了须臾,琴音再次放缓,渐成凄婉之态,嵇康跪于刑台,死前犹请再奏广陵散,侩子手手起刀落,这次墨色彻底染了生绢。
  最后一声余音拖的老长,戏班子众人站到台前谢赏,唯那男子躲在幕后,听得人喊,才抱琴低着头走到前面。
  听戏的议论纷纷渐隐,县老爷也附和了两句,却额外与赵财主凑近说了些什么。赵财主连连点头,而后对着男子喊:“上前来,老爷有话问你。”
  戏班主身份低微,离的老远,听见喊声,越发心惊肉跳,想劝又不敢站出来。那男子抬头,似有错愕,少卿方抱琴缓缓而来。
  走的近了,愈发见其脸上漆黑癞子可憎,但众人恐男子要成县老爷心头好,谁也没敢当面嫌弃。
  果见老爷喊人上茶赐座,笑问:“师从何家。”
  男子放了琴,比划连连,众人不得其意,赵财主喊:“拿纸笔来”,下人小跑着去取,男子又将琴抱在了怀里。
  人群溜须拍马相候,等纸笔来了,男子站起执笔要写,几个为首的皆凑近来瞧。“家父”两字落成,好事者讥笑:“谁识得你家父,且说个名字来。”
  男子依言提笔,写的是“李练之”。练为未染色之熟绢,皮影戏多用生绢。众人又将头凑过来,且在商议这“李练之”可是哪家的名角儿。男子收笔侧身,匕首从琴颈处抽出,在青天老爷的胸口直直没入,只剩一截儿刀柄。
  “老爷尝闻布衣之怒”?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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