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后手

　　离南凉山景区入口七十公里外的西边，有个古村落，叫小贡村。里面的住户绝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这村子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却固守着上百年前的习俗，不少中老年人都是穿着自己民族特有的服装，无论婚丧嫁娶还是日常劳作，均是如此，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了。
　　虽然已近零点，但村子中间的巨大晒谷场上，巨大的篝火依旧烧得很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各种佳肴，还有村民们自酿的谷酒，被摆在长条桌上，浓郁的酒香随风飘出上百米远。
　　寒夜，篝火，粮食酒，古朴的村民，让人有一种回到农耕文明时代的错觉。
　　“村长，我敬您一个！”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长得跟铁塔似的，胡子拉碴，穿棉坎肩，赤着胳膊，满面通红，也不知是篝火烤的，还是酒劲上头。他手里端着个海碗，里面刚斟好的满满一碗酒，说句话的功夫，已经抖掉近半。
　　村长是个瘦黑瘦黑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杆大烟袋锅子，见汉子醉态毕露，便笑着将烟袋往鞋底上磕了磕，起身端起自己身前的大饭碗，说道：“好，三娃他爹，这碗酒我陪你，天不早啦，喝完回家歇着吧。”
　　“好。。。好嘞！”
　　汉子咕嘟嘟将半碗酒干掉，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把碗朝桌板上一扔，长满老茧的大手在棉坎肩上来回蹭着酒渍，如此数次之后，将手软塌塌举起，朝村长摇了一下，“我。。。我回了，村长。”
　　“嗯，去吧去吧。”老人连连点头，满面笑容。
　　汉子走了数步，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脚下停住，摇摇晃晃的身子转了半圈，低眉斜眼地扭头问道：“村。。。村长，三娃给少。。。主捧剑，嗝。。。不。。。不丢人吧？”
　　老人笑容更盛，眼睛都藏进了缝隙里：“诶！怎么会丢人！光荣着呢！少主以后就是我们的天！敬天，怎么能说丢人！李毅，你醉啦，快回去吧。”
　　“是，是，我知道醉。。。醉了。”汉子脸上挂着憨厚如孩子般的笑容，“村长见谅，不。。。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
　　大手在空中乱甩数次，汉子趔趄着往村尾走去。
　　老人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名少年立刻快步上前，扶住了汉子。两百来斤的醉酒男人，这羸弱少年却如扶稻草人一般，轻而易举架着他往黑暗里去了。
　　目送二人离去，老人正要坐下，突然，天上一道微光猛地降下，若不仔细看，几乎以为是眼花。
　　老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将手中烟袋杆握紧，朝另一个少年喊道：“跟我走，去祠堂！”
　　老人脚下如飞，那少年甚至都跟不上步伐！
　　路怒头晕眼花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挪移符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就像是严重晕船的人在海上飘了三天三夜！
　　幸亏他已经筑基，身体调节能力远胜凡人，挪移完毕，立刻就恢复了过来。
　　“这是哪里？”
　　他周围几乎一片漆黑，倒是前方十多米处的半空，有点点通红的火星，一动不动。
　　正要发动神识查探，耳中便听“吱嘎”，一串长响。
　　似乎是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有光亮从路怒身后透来。他转过身子看去，是一名举着火把的少年，以及一名瘦黑瘦黑的老者。
　　“请问，这是哪里？”路怒轻声问道。
　　“我们李家的祠堂。”老人答道。
　　“祠堂？李家的？！”路怒反应过来，“难道你们是。。。”
　　“你是李农的朋友吧？”老人微笑道。
　　“呃。。。”路怒想了想，答道，“是的，这次多亏了他。”
　　“看来你有急事，”老人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我们小贡村交通比较落后，你怕是不好走，我叫人送你出去。”
　　“那真是太感谢了！”路怒急着回去救苏妲己，自然巴不得早点离开，“老伯您贵姓，事情过了我一定来好好谢谢您！”
　　“我叫李慈，是这里的村长。”老人摇手道，“谢就算啦，以后的事，还指不定如何呢！”
　　说完转身吩咐了少年一句，后者立刻举着火把上前：“请这边走。”
　　路怒跟上他的步子，走到老人身边时，感激道：“我叫路怒，多谢村长啦！”
　　“嗯嗯！”老人笑着点头。
　　路怒正准备回头朝外走，眼角余光扫过地面，发现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过，等他仔细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是火把的反光吧？”
　　他内心闪过一个想法，这祠堂长年累月经人走动，石板地估计早就磨得光溜溜的。
　　少年领着他几乎是一路小跑，二十多分钟才走出村子，来到一条省道的岔路口。
　　路口有户人家，门口挂着快小卖部的牌子。少年轻敲门板，很快便有人拉开小窗探出头来。
　　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俩人对视一眼，屋内少年缩头进去，不一会儿卸下门板，推出一辆摩托车。
　　村里少年朝路怒笑道：“这里不好等车，我让同学送你一段路。”
　　“好！太感谢你们啦！”路怒心中大为感动。
　　“没事！”少年摇头，转身离去。
　　摩托发动，路怒坐上后座，小卖部少年一拧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村里少年在路口突然停下，看着远远的摩托灯光，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黑漆漆的祠堂内，李慈盯着祖宗灵位前的香火，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这才上前，从抽屉内捧出一个小瓷瓶，转身来到之前路怒出现的地方，将瓶子放在地上，然后揭开了瓶盖。
　　数秒后，地面渐渐有光晕流转，仿佛某种阵势被引动，一缕缕莫名的气息随着光晕汇聚进瓷瓶中。
　　足足四五分钟过去，光晕彻底消散，李慈这才上前用塞子封住瓶口，然后将其收进怀里，转身出祠堂去了。
　　。。。
　　南凉山内，惊天动地的爆炸不绝于耳，几乎掀翻了半个山谷，捧剑童子早就站在飞行法器上，远远躲开了。
　　“轰！”
　　又是一声剧烈爆鸣后，两道身影从烟尘中倒飞而出。
　　“咳咳！”
　　关若愚和李农双双咳嗽起来，俩人嘴角挂着血迹，显然都受了伤。
　　“光头佬，还要打吗？”
　　李农剑交左手，甩动着被震得酸麻的右臂，心中暗骂关若愚是头蛮牛。
　　“你为什么放他走？”关若愚的黑西装已经被剑气切成烂布条，挂在身上显得有几分狼狈，但他身形依旧笔挺，精神不见颓废，“你李农会这么好心？我太了解你了。”
　　“这就不必你操心啦，我们各凭本事。”李农依旧语气平淡，似乎永远也不会动怒。
　　关若愚再次将大关刀竖起，似乎不准备罢休。就在此时，那童子却轻轻唤了李农一声。随即便见后者将剑收起，身形急退，“光头佬，不陪你玩啦，白白。”
　　关若愚提刀便追，但那法器比他金丹境飞行速度快了近一倍，又哪里追得上？最终只能对着人家背影咆哮：
　　“李农，老子总有一天要拆了你这遁天梭！”
　　“好啊，你李爷爷等着。”
　　悠悠话语随风送来，又将关若愚气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