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师父难当

　　“半个时辰？”
　　女子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大光明炼体术》是什么书，她自然清楚。莫顽空一代天骄，苦心孤诣钻研十三年创出的绝世道法，被这人半个时辰破解并改良了？
　　“难道师父给我这绝世天才之名是假的？”女子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虽然不能修炼，但无论对外人的气机感应，还是对修炼一途的见解，可以说连臻禧道人这个师父，很多时候都要自叹不如。
　　臻禧道人连忙解释：“是啊，连师父都觉得难以置信！你看。”
　　说着，他将手掌摊开，掌中一团毫无光泽的金属屑，正是从大殿离开时，他随手从桌上抓的戒尺残骸。
　　“青铜吗？”
　　女子打量了一眼。
　　“是的，还有那盏油灯灯身，也被这小子吸干了。”
　　臻禧道人一脸兴奋看向李郝长，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徒弟，穆幽兰，你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小家伙是二徒弟，叫穆木。他俩是亲姐弟。我一共就这么两个弟子，嘿嘿！”
　　瘦竹竿一般的身体连连耸动，不像是不好意思，倒像是颇为得意。
　　收一对亲姐弟当自己徒弟，而且大徒弟还无法修炼，这是啥操作？
　　李郝长有点迷糊了。
　　臻禧道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解释道：“还还跟你解释过这乌龙山的由来吧？”
　　李郝长点头，但紧接着又摇头：“她只说这里也有一条灵脉，但情况有点特殊。”
　　见识过藏剑峰的草木之繁茂，灵禽之兴盛，再看这不毛之地，李郝长确实觉得乌龙山的情况有点太可疑了。
　　“这样啊。。。”臻禧道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其实，乌龙山原本也是个大的道场，在无量剑派内部还颇为有名。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衰败成这个样子。”
　　“而这一切，都是还还的杰作。”
　　“乌长老让乌龙山变成这样的？”李郝长惊讶了。
　　“是的，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不能说。如果你真是她推算的应劫之人，不久后应该就能知道了。”臻禧道人卖了个关子，然后接着解释，“幽兰她也是出生时受了伤害，导致体质受损，否则，她必定是数百年来无量剑派的第一天才！这话这可是还还说的，不是老道我！可惜啊，现在她只能待在这乌龙山上，借助还还和我布下的大阵里的旺盛剑意，压制她体内的暗伤。”
　　“说起来，我与幽兰也算有缘，若不是当年还还坚持要布下这大阵，恐怕幽兰她也不可能借助这阵势之力，活过这么多年。”
　　说话间，臻禧道人叹了口气。
　　“师父，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梦还师姑我也迟早要见见，山上这闭目浮光阴阳开天大仙阵似乎并不完整，如果能将周围七座高山全部囊括，兴许能摆下完整的阵势。”
　　臻禧道人差点惊得跳起，连话都说不利索：“徒儿你你你你。。。你已经摸清楚了阵势的脉络？！”
　　“前些时候便已经摸清楚。”穆幽兰脸上毫无兴奋之色，仿佛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虽然不能修炼，精神力无法外放感应，但直觉感知还算可以。这几年下来，也算是盲人摸骨那般，一点点摸清楚了。”
　　“果然是我的乖徒儿，如此厉害！看来，如果能治好你的暗伤，一定能恢复天才本色！”臻禧道人喜上眉梢，一把将李郝长从身后拽出来，“现在我就让他教你改良后的《大光明炼体术》！”
　　说完，臻禧道人看向李郝长，目光炯炯，那眼神，如同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小青年进了红灯区。
　　李郝长算是听懂了一些，这不靠谱的老道士，不知道几十年前，跟乌梦还在这乌龙山上摆了一座名字长得吓人的大阵，目的暂时“不可告人”。而摆阵之后，这老道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收了受伤的穆幽兰为徒，并捎带上人家弟弟，将她俩带回了乌龙山，借助大阵力量，压制穆幽兰伤势。同时，他也去无量洞借出《大光明炼体术》，试图给穆幽兰接续上修炼之途。
　　这么一想，还真是师父难当。
　　不过，这老道士为何对一个幼时受伤，无法修炼的小女娃如此上心？难道他当时真有信心治好人家暗伤？《大光明炼体术》如此厉害，早已是闻名无量剑派的秘籍吧？若他后来能借出，之前应该也早已看过，难道他是觉得以这穆幽兰的资质，可以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也只能有这个解释了，李郝长默默想了想。
　　臻禧道人还在看着他，他不得不泼了瓢冷水：“抱歉，道长，我并没有改良这炼体术，我修炼的就是原版而已。”
　　“啊？什什什。。。什么？”臻禧道人急了，“你小子不要开玩笑啊，这个玩笑老道我开不起啊！连幽兰都参悟不透的秘籍，你怎么可能半个时辰就练会了！”
　　光量子球的事情打死也不能说出去，脑中急转，李郝长只好将一切推给了精神之种。
　　“也许。。。是由于我这精神种子吧。您也知道，开天前辈的推断是，我的七魄与这种子融合了。所以，我的情况与幽兰姑娘还是有所不同的吧？”
　　“糟了！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臻禧道人满脸焦急和颓丧，“幽兰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如果还是无法修炼，这可如何是好！”
　　“抱歉，道长。”
　　“哎。。。”
　　臻禧道人一声长叹，似乎突然间苍老了十几岁。
　　李郝长听得颇为不忍，但他确实没有办法，哪怕现在把《大光明炼体枪炮术》原原本本告诉穆幽兰，没有光量子球的辅助，她如何吸收五金之气？别说是她，哪怕他自己，现在如果把光量子球抠出来，一样跟这枪炮术从此绝缘。。。
　　穆幽兰倒是脸色平静，无悲无喜说道：“师父，你的关心，其实徒儿都看在眼里，都知道，幽兰无以为报，您也不用太过操心，生死有命，幽兰早已看淡。原本早该殒命，多亏师父救回。我虽一直无法离开乌龙山，却平白多感受了这世间十年。幽兰此生无憾了，穆木这孩子是我唯一的牵挂，还望师父不要嫌他愚笨。”
　　说完郑重其事鞠一躬，转身回房去了。
　　臻禧道人眼睁睁看着穆幽兰关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穆幽兰说这番话时，李郝长心头动了一下：他能感知出来，对方心头确实毫无怨怼，或者说，甚至隐隐有解脱之意。这是要经历多大的痛苦，才会对这个世界如此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