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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遇漩涡洞中度日 遭变故堂前抹泪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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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轩子没理清婉,他来到潇湘帮的大门前,却见大门紧闭,锁门的大锁早已是锈迹斑斑。在他的记忆里,往日这个时候,潇湘帮的大门上面,定是大红灯笼高高悬起,大门内外是一片敞亮。大门口也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可如今连看守大门的庄丁都不知哪里去了。小轩子抬手一用劲,那铁锁“呯”的一声应声而落。他轻轻地推开大门,只见四下里青葱一片,就连平日里走路的青石板的夹缝中都长满了青草。几株残杨败柳之后,断墙残垣隐现,大概是年久失修,杂草藤萝爬满墙壁。有好多处早已颓废,颓废之处因长年日晒雨淋,早已长满了青苔。唯有院里的十几棵大樟树,长得倒是苍劲挺拔、枝繁叶茂,远远望去仍是十分茂盛。小轩子见此情影,急忙沿青石路向大院深处的地下囚室奔去。他跑至地下囚室的入门,两手抓住那铁门,运气一拉,生满锈迹的铁门便被小轩子连门带框一起拉了出来。小轩子将门、框一抛,赶紧向地下牢笼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娘,娘,轩儿回来了,您在里面吗?您听到轩儿的声音没有?”
  地下囚室的老鼠、蟑螂听到小轩子搬门的声音,吓得向门外四处逃窜。走在小轩子后面的清婉和亦萱见了老鼠、蟑螂吓得亦是“哇哇”乱叫。他们想问下小轩子到底是咋回事?可囚室里漆黑一片,哪里看得见小轩子的影子。
  小轩子走进关古曼玉的囚笼之中,却没见到古曼玉的影子。小轩子急得大喊一声:“娘啊!您去了哪儿了?轩儿回来了。”然后像疯了一般,只听得“嘣!嘣!嘣!”数声,囚室里面的铁栏栅被打得火石四射,破栏烂铁四处乱飞。
  “轩哥哥在石室里面喊娘,亦萱姐姐,你听说过他有个娘亲,被别人关在这里面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我怎么知道,你俩天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管不问,还天天腻在一起,还好意思问我啰!”
  “我见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哪知道是装的。”清婉嘟哝道。
  小轩子阴沉着脸走出石室,脸色略显苍白。他扒开站在囚室门前的亦萱和清婉,径直向庄院的后园走去。他来到后园的柴房。柴房已倒,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片废墟。那用来搭建柴房的树杆和稻草早已腐烂不堪。他睡的地方都已长出几颗碗口粗的樟树来了。小轩子蹲在废墟前,双手抱着头,想起自己在柴房度过的点点滴滴,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难受。他才离开柴房四年,柴房就没了,可这里毕竟是他的家。现在家也没了,娘亲也不见了,小轩子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颓丧地蹲在那里,心中的痛已是无法言喻。
  “轩哥哥,你蹲在这里干嘛?”清婉走在小轩子后面,见他蹲在一堆废墟旁边,双手抱着头。她心中好奇遂上前问道。
  小轩子没理清婉,他只是抬起头,两只眼睛木纳地看着倒塌的柴房。
  “师兄,你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能跟我们说说嘛!说出来心里也许会好受些。”唐亦萱走至小轩子身边蹲下身来,轻言细语地劝道。
  小轩子望了望亦萱和清婉那关切的目光,言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几岁便被别人送进潇湘帮,潇湘帮的总管便把我安排在这柴房里住着,这柴房陪了我整整六个年头。直到四年前去祁阳为了救清婉,被卷入玉女宫后,我便再也没来过这帮我遮雨挡风的家了。谁知我才离开四年,这里却已是物是人非了。现在娘也不知道哪去了,家也没有了,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亦萱听了小轩子的话问道:“师兄,那你娘怎么住在地下室,而你却住在这柴房之中呢?”
  “对呀!轩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清婉来了兴趣。
  小轩子见她二人期待的目光,便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一直说到他跟清婉被卷入玉女宫为止。这玉女宫以后的事,小轩子不说,亦萱和清婉二人也知道了。小轩子虽是在诉说自己的身世,可他的思绪却早已被拉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了。
  小轩子虽说完了他的身世,可亦萱和清婉却没有哭够。只见那清婉一下子抱紧小轩子大哭道:“轩哥哥,没想到你比我和亦萱姐姐更惨。我们小时候至少还有师傅疼爱,不会饿着、冻着。而你呢跟着哑姑姑到处乞讨,还要躲避文世坤那厮的追杀。后来虽进了这狗屁潇湘帮,却亦是饥一顿,饱一顿,还时常被文佩、文荟那些人打骂。我先还以为那文佩是个好人呢,谁知道她跟她爹一样坏。难怪那年把你抛在祁阳街头不管了呢!我可怜的轩哥哥,我太对不起你了,当初真不应该在玉女宫讥讽你,说你不懂我和亦萱姐姐的苦。你不骂我,反而安慰我。轩哥哥,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发誓,我要嫁给你,永远陪着你,一生一世对你好。”说完擦了擦眼泪又道:“轩哥哥,你真的好伟大噢!我好喜欢你。”
  亦萱见清婉那肉麻相道:“清婉妹妹,你是在安慰师兄,还是在向师兄表白,我听得都起鸡皮疙瘩了。”她说到这里又“唉!”地一声道:“师兄可怜到亦罢了,师兄的娘亲,她老人家为了师兄,竟装疯卖傻,忍辱负重呆在囚室里十几个年头,吃尽了苦头,阅尽了世情冷暖。我们要帮助师兄找回娘亲,像对待自己的娘亲一样,好好地侍候她老人家一辈子。决不让她老人家再受半点委屈才好。”
  “亦萱姐姐,你说得真好。到时候咱们还要找到那个天杀的文世坤,将他的心割下来,看他的心到底黑成啥样子?”
  “我看他根本就没心,有心的话能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来,真是个牲畜都不如的东西。”
  亦萱、清婉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那文世坤。
  “算了,别骂了,这老贼他又听不见,骂也没用,不如留些口水养牙齿。”
  “轩哥哥说得亦是,不过这老贼都死到哪去了呢?”
  “我猜他们一定是搬迁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即使他们搬得再远,躲藏得再秘密,我都要找到他们。”小轩子咬着牙根说道。
  “师兄,今晚上咱们到哪里歇脚呢?”
  汪汪汪!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条足有半个人头高的大狼狗,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对着他仨人大声地吠叫。
  “啊!”俩位姑娘同时尖叫一声,吓得赶紧蹲到小轩子身后去了。
  那狼狗两只玲珑般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小轩子仨人,一副随时准备跳过来咬人的样子,吓得清婉躲在小轩子后面哪敢出声。
  小轩子一见到那狼狗便高兴起来,他站起身来向那狼狗走去。
  “轩哥哥,你难道不怕死呀,万一它一口咬来,你身上的两斤肉就没了。别去呀!”清婉拉住小轩子,嘴里小声的说着,她生怕惊动那只大狼狗。可小轩子却没理她,仍是向那大狼狗靠近,嘴里喊道:“老伙计,是你吗?”
  那狼狗见小轩子向它靠近,便“汪”的一声张开大口,双足一蹬向小轩子扑来。它刚接近小轩子,忽然听到那熟悉的呼唤声,又立即退回原地,双足蹲下,呆望着小轩子。
  清婉见那狼狗大吠一声扑向小轩子,又被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心想:“轩哥哥这下完了。”可奇怪的是那狼狗听到小轩子的喊声,竟退到了一边。只听得他说道:“老伙计,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兄弟小轩子呀!汪汪汪!”小轩子说毕,便学着那狼狗的声音,叫了三声。
  那狼狗虽然不认识小轩子了,但小轩子身上有它熟悉的气味。那狼狗本还有些迟疑,但小轩子学了那三声犬叫后,它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它的眼神顿时变得温驯起来。小轩子走过去,抱住它的头,用自己的脸贴在那狼狗的头上轻轻地擦道:“老伙计,还是你最好,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我这个兄弟。”那狼狗用舌头舔了舔小轩子的脸,眼晴里已有些湿润了。
  “轩哥哥,吓死我们了,奇怪!这狗怎么认识你?”清婉站起身来拍了拍胸口道。师妹,小丫头,这个你俩可不晓得啰!自打我在荒山的茅屋里领了它后,我俩就相依为命了。算来都有十个年头了。师妹,清婉,你俩过来跟它认识认识。
  亦萱武功甚高,心中虽明白这狼狗奈何不了她,但师兄叫她过去,她心中仍是有些发怵,女孩子天生就害怕狗啊,蛇啊,之类的动物。这小轩子叫她,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那狼狗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它的头。那饿狼见亦萱并无恶意,便对着她甩了甩尾巴,然后舔了舔她的手,甚是亲热。清婉在旁边看着,心里虽有些羡慕,可怎么也不敢去摸饿狼的头。
  “饿狼,你可知道我那二位哥哥现在何处?”小轩子站起身来拍了拍饿狼的头说。
  那饿狼摇了摇尾巴,“汪汪!”两声后,便向柴房外走去。
  小轩子向亦萱、清婉招了招手,示意她俩跟着自己,随着饿狼后面走便是。
  夜色愈来愈浓,小轩子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前面的饿狼时走时停,等着小轩子他们。他们走了大约个多时辰,那饿狼才在一栋硕大的庄园前停下来。
  庄园的大门上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里面放射出来的灯火,将院门前映得十分敞亮。“毓轩山庄”四个金碧大字,在红灯笼下闪着金光。看上去倒是有些气派。那饿狼走到大门前大声吠叫起来。
  那院内的人听到饿狼的吠叫声后,小轩子便听得有人“唉!”地一声叹了口长气道:“二弟,是从三弟出了事后,这饿狼每日都要去潇湘帮的后园看看,早上去,晚上归,我们怎么也阻止不了,真是苦了饿狼了。”
  接着,小轩子又听得一人言道:“大哥,我们那兄弟八字命硬,每次都会逢凶化吉。我们这样天天盼着,如果我们的三弟有朝一日会回来,那饿狼与我们三弟相依为命那么久,自然与我们一样,希望我们那三弟能在潇湘帮后园的柴房中出现。”
  又有一妇人道:“我们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靠我们三弟,他那么重情义的人,养的狗都那么通人性。唉!只可惜三弟死在河中,我们连他的尸身都没寻到,真是可怜啦!”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又听得那大哥的声音道:“你个傻婆娘,哭死呀!再哭老子捶死你。我那三弟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呢?总之啊!未见到三弟的尸身,他就一定会活着。以后当着我的面不准哭,更不准提‘死’这个字。谁提起这个字,他就是在咒我那三弟,我跟他没完。”
  “大哥,我们也不想提呀!可当年文佩那丫头带着我们在祁阳浯溪河中捞了个多月,都未曾找到三弟的尸身。我看三弟十有八九遇难了。我要你给三弟做个灵牌放在干娘的灵牌旁,我们好时常给他烧些纸钱,让他的灵魂早日得到安息,让他在九泉之下与干娘相互有个依靠,你硬是不肯。”
  “呸!呸!呸!老二,我叫你莫说了,你硬是要说,你是故意与我作对,是亦不是?”
  “好了,好了,你俩兄弟呕点啥子气啰!外面的狗在叫,我看是饿狼回来了,我得开门去。”
  大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来。饿狼首先钻进大门内。接着,饿狼后面跟着三个年轻人。
  “请问,你们找谁?这么晚了还往我们庄园里闯。”那开门的妇人惊奇地盯着三个相貌俊雅的年轻人问道。随着那妇人的问话声,刚才在院里说话的俩个人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走进院内的三个年轻人看了许久。都想不起曾在哪里见到过他们。
  “大哥,二哥,真是贵人多忘事,竟连兄弟我都不认识了?”原来说话的二人正是小轩子的结义兄弟,高阳,李大海。
  “你们是…”李大海和高阳还是没认出小轩子来。
  “大哥,二哥,这世上除了我小轩子,还有谁敢这样称呼你二位呀?”
  “小轩子!”李高二人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近了,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轻年男子,心中尽是疑惑。
  清婉见李大海,高阳心生疑虑的样子,言道:“轩哥哥,我看你这二位大哥,比饿狼还差。饿狼一眼便认出你来了。可这俩个大哥,眼珠子都要瞧得掉出来了,都还没能认出你来,啥意思嘛?”
  “清婉,你口没遮掩的乱说,不怕惹我二位哥哥生气么?”
  小轩子一提醒,清婉才明白,刚才性急,竟将这比喻说得过了些。她对着高李二人伸了伸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哥,二哥,我真是小轩子。四年不见长高了些罢,来!将马灯提上前来,仔细瞧瞧,看我是不是你们的三弟小轩子?”
  高阳见小轩子虽然长高了些,但模样还是没多大改变。他丢掉手中的马灯,抱住小轩子道:“三弟,你果真是我们的三弟。”
  那马灯掉在地上,灯火‘噗嗤’一声灭了。院子里顿时漆黑一片。李大海听高阳这么一说,哪里还顾得上捡起地上的马灯,他走上来搂住小轩子激动地问道:“你果真是我的三弟么?”
  “大哥,二哥,我是你们的三弟那还能有假,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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