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乱前

　　“迦叶尊者两月能言，三月能书，稻城国主大喜，立其为继承人。却哪知尊者为宿慧转世之身，八岁时离家苦修，至二十岁始立佛宗一脉。此后直至圆寂的四五十年间，广收门徒光大我佛法统，是为最初的佛门。此后数百年间，又不断有佛子自彼岸而来，立下佛宗大小百余脉，一时间我佛大兴。“
　　言至此，妙容看向晴明，
　　“我观你神色诧异，可是疑惑于所谓我佛大兴，现在看起来名不副实？”
　　当然，晴明心中被这番话所泛起的波澜，并不在此点上，但种种不便对人言下，知得点点头，
　　“请大师解惑。”
　　“千五百年前，确为佛宗盛世之始。此后短短三百年间，不知出了多少高僧，但这种兴盛却未能延续下去。”
　　“最初，我佛分两派，一者渡人，一者渡己。”
　　“前者立誓普度众生，因此广收门徒，大开山门；后者则专注苦修，只为求得彼岸果。”
　　“之前所言的大兴，实则是渡众生一派大兴。而渡己一派，宿慧者稀少，也不注重于弘扬我佛，甚少有开山门者，门徒俱是私相授受，寥寥无几。”
　　“但奇怪的是，传到至今的佛门，倒尽是渡己派。”
　　“如我大行宗者，就是千余年前达施辟佛子所传法统。而普渡派则典籍尽失、山门残破，只剩残章几句，供我等触类旁通。“
　　“这....不知是何原因吗？”
　　“具体如何不知，但故老相传，自千多年前达施辟佛子以降，世间再未出过宿慧佛子。普渡派也是自那时起，开始落寞的。”
　　“再之后，就是传说中世间灾祸不断，诸国消亡的七八百年前了。在那场举世罕见的浩劫中，普渡派亦不得免。反倒是我渡己派，因为本就不开山门，反倒受到的影响较小。虽说也断了好些个传承，但总有些例外的，不至于像普渡派那般一朝俱灭。”
　　听得这一席话，晴明格外沉默。
　　这些信息太过不可思议，造成的冲击堪称巨大。
　　让他不得不深思，世界的真实究竟是什么。
　　对于妙容等人而言，这一切可能仅仅是传说。但对他来讲，那可就不一定了。
　　前世丰富的网络生活，再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信息承载力的同时，也给了他此世中人无法想象的联想力。
　　‘多元宇宙’等等一系列概念，此时纠缠在他脑海中久久不去。
　　他真切的体会到，前世各种小说中，让他恨的牙痒痒的，所谓“现在知道太多对你不是好事儿”，原来是真的。
　　片面的信息所造成的恐慌，远比一无所知来的巨大。
　　但是，他终究有一颗大心脏。
　　重生都经历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再者，蚂蚁又如何能够思索巨龙眼中的世界。
　　终究，还没成长到那种程度；
　　甚至，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成长到足够资格，接触那些无法言说隐秘的机会。
　　所以，他很快调整好心情，不去做那杞人忧天之举。
　　不过，刚才所听到的几个时间节点，他还是觉得很有趣。
　　首先，千五百年前佛子始降；之后，千年前开始，佛子不再出现。
　　前者说不定是巧合。
　　但后者，他觉得必有原因。
　　这么大一个世界，如此多的人口。而且，还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不说多么有潜力，但总不至于莫名其妙就放弃吧。
　　而佛教势力，无论在何种传说中，都是一方大佬的角色。
　　那么，问题想必不会出现在他们自己身上。
　　或许是这个世界本身出现了什么问题，不再支持佛子转世？
　　亦或者，乃是同一层级的其它势力伸手了？
　　不过，七八百年前那个节点，无疑是戊之女神辉夜姬降临的时间。
　　此时距离佛子不再转世，亦不过才过去几百年。
　　这，就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了。
　　单就前世漫画中看到的，大筒木一族无疑是无法和佛教大佬相争的。
　　但这也只是晴明的臆测而已，双方的实力他其实压根儿没有概念，更无法放到一起比对了。
　　总之，可能性太多，但依旧不是他现在所能接触的。
　　所以，也只能将疑惑放在心中，留待日后。
　　“多谢妙容大师解惑，此番对晚辈益处极大。”
　　“客气了，左右不过是些传闻而已，后人杜撰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龟法师当趣闻听听也就罢了，可别再族中前辈面前摆弄。我可当不起右院监误人子弟的责怪。”
　　妙容掩口一笑，顿时让先前严肃的气氛缓和。
　　”那个....妙容大师，能给我讲讲，这所谓的’右院监‘是个什么东西吗？听起来似乎是我家哪位前辈的职衔？这一路晚辈听到的，莫名其妙的称谓实在太多。不知是否是族中嫌我太幼小，什么都没告诉。说来不怕您笑话，时至今日我连自己身父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哦，对了，昨日听上国辅大人提了那么一句’桐人兄‘，想必就是家父名讳了。“
　　说罢，他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妙容。
　　这是他最近所接触的人中，最便于解惑之人了。
　　虽然对他来说，父亲什么的，有没有都一样。
　　左右也没见过，谈不上什么感情。
　　但每每从别人口中听到相关信息，他既不懂，也不方便问，十分尴尬。
　　他不想把这种尴尬，带到千手家去。
　　因为，他隐隐有种猜测，这一切都与千手有关。
　　而到了那时，如果他还啥都不知道，无疑会面对比之前加起来都尴尬的场景。
　　“哈哈哈，这般有趣的事情，贫僧又怎舍得破坏。左右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龟法师，你还是再等等吧。不久后，想必你会知道的。”
　　妙容闻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放肆的大笑起来。
　　晴明瞧他这反应，知道是抠不出什么实话来了，无语的用折扇挠挠头，
　　“今日多有搅扰，晚辈就先告辞了。”
　　“嗯，也好。对了，你们何时出发上京？“
　　“明日启程吧。”
　　“唔....还来得及，应该也就今明见分晓了。
　　妙容低声自言自语，随后又道
　　“那行，龟法师就先回去吧，今日我就不送了。”
　　晴明没听明白，前半句那没头没脑的’今日见分晓‘指得是什么，但依旧恭敬的行礼后退。
　　“对我那好运的姐姐，可要温柔些。”
　　妙容在晴明即将踏出门槛之时，又调笑了一句。
　　听得晴明一步踉跄，好悬没绊住腿。
　　在身后妙容魔音般的笑声中落荒而出。
　　他踏出讲经堂没几步，面前’嗖‘的一下窜出一护卫。
　　那护卫神情有些焦急，3仁性快步上前，
　　“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在寺外警戒么？”
　　“首领，山被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