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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一时间也没了言语。
却在此时，一个高瘦的黑袍青年匆忙跑来。
“老鬼！”青年唤了声。见到坐在床上虚弱的老鬼，眼睛一亮，顿了顿，却又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出事了。”
言轩见老鬼身子动了动，便将他身后用碎草垫高，站在一旁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黑色长发随意披绑在身后，瘦高的个头，身体的肌肉在黑色的长袍内若隐若现。说话的时候，他站得笔直，粗犷的声线，却尽可能轻而慢地发出声音。
这是一个心气极高却又刚中带柔的男人。言轩只一眼便得出这个结论。
“老七，何事如此着急？”
老七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老九去帮我们，但那些家伙有些本事，老九险些没镇住他们，我们几个合力将他们控制了起来。但眼下……”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做主便好，何必问我这将行旧木的老头子。”老鬼脸色不变，言轩却似乎从那张可怖的脸上看到了不悦。
显然老七也注意到了，心中一颤，斟酌着开口：“老鬼先生不必多想，我知先生不愿参与这些是非，也并不愿强迫先生做不愿做之事，此番只为征求先生意见，指点迷津。”
“说得好听。”老鬼哼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做的时候怎么不三思？我给那小子药是让他救人的，教你们这些方法是用来防身的。你们倒好，拿去袭警？嫌太无聊找刺激？”
“老鬼先生，还请指点。”老七扑通跪倒在地，用力一叩。
然而老鬼最终也没有告诉老七该如何做。却在老七离开前，低头叹口气，“倒也是个忠义的孩子。却是过于刚直了些罢。”
老七再次重重叩了个头才离去。
日子开始重复而无趣起来。
温书自那日的惊吓后接连几日都没醒过来，老鬼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快便被狱警拉去做工。言轩自然也不能避免。
每日午夜，他们都被召集起来，由一个奇怪的传送阵传送至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在一些穿着奇怪的人的看守下，将一袋袋重物一层一层搬运到一个极高的建筑上，再从建筑上搬运一箱又一箱的物品回到原地。直至大地亮起第一束光，那些衣着奇怪的人再次将他们用传送阵传送回去。
“我觉得真是奇怪极了。”这天，桃子突然开口神秘地说。
言轩正抱着一堆干净的衣物走出门。刚做完工，满身的汗臭味熏得他有些难受。
听见桃子的声音，他侧身看了桃子一眼。
“我们每日定时离开，离开时月亮在那个方位。”桃子指着天空的一个位置，“可是回来的时候，月亮还是在那个方位。老鬼告诉过我们，不同时间月亮方位会发生偏移。”
言轩想了想，很快就抓住了桃子话里的重点。不同时间，月亮所处的位置不同，他们进去时与出来时月亮位置不变，这就意味着他们进出的时间很短。
魔狱长年天气灰蒙，不分昼夜，月亮出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排除掉连续两日出现月亮的几率，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多久。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作为一个生长在国旗杆下从小被科学熏陶的五好少年，言轩几乎是瞬间就自己否定掉了这个猜测。
别多想。
他用眼神安抚桃子。桃子用力点点头：“我想这些其实也就是个念想，你瞧，我们这身魔力都被这么个破袍子制约着，脱不掉又毁不坏。就算是跑出去又能怎么样？”
言轩默。
他多么想像小说的男主角一样，霸气地揽住他，告诉他，别担心，然后出门魔法一开就横扫一批敌人。带着大家过好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他也只是个废柴。
“跑出去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我们根本就跑不出去。”
言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原主的记忆中，曾经有过一次大型的反抗，却因为失败告终。
言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够轻轻拥住他，希望能给他些力量。
可是，力量在哪呢？这东西他自己都没有，又怎么能够给别人呢？
幽静茂密的树林中，几只咕咕鸟在枝头喳喳直叫。不远处，隐隐传来瀑布击打声。
一个黑袍男子立于瀑布之间，被不断从顶部坠落的水一遍又一遍击打，却见其连发型都不曾变过。
高人！这是站在岸边的言轩唯一的想法。
这里是他最爱的地方。每每做完工，他都会来这里洗掉自己满身的灰尘与汗水味。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遇到了一位高人。
他的眼睛晶亮地注视着瀑布间的男子。只见男子身形微动，渐渐站了起来，身边聚起一团灰黑色的雾气。
言轩有些不可思议。
修炼魔法的人都知道，因为所属的种族不同，身体的素质也会不同，而相对的，在修炼时身体周围所吸引的能量源的颜色也不同，仙族白色，妖族青绿***族黑色。但是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种族居然是灰黑色的属性。
心念辗转在几个呼吸间，男子已经飘到他面前的河水上。
“小子！看够了？”男子开口，身边围绕的灰黑色雾气散了些。
言轩拱了拱手表明自己的歉意。
“哑的？”
男子斜视他一眼，骤然出手直攻面门。言轩吓得紧闭双眼。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言轩小心地睁开眼，眼前已经没了那位前辈的踪影。
“弱小又不思进取，当真是污了我的眼。废物！滚开！”
轻蔑的声音从背后传出。言轩即使没看都能够想到那位大人说话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他有眼中火花闪过。脚步坚定地离开。
“废物！”男子冷哼一声，只一瞬便从原地消失。
言轩脸颊通红，脚步越来越快。他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是他却不能对那个人比中指，大声告诉他，你放屁！因为他知道，那位前辈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是个弱者，是个废物。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那有怎么样？他想着。都是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总归没有什么不同的吧？
他慢慢挺住脚步。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他能做的，自己也能做。顶个什么瀑布？那算什么牛比的？
他是练过的，那么自己也能练啊。别的比不过，吃苦的事情又有谁比得过自己？
他突然开始庆幸，在这里，自己除了哑巴了，身体倒是没出过问题。
是的。他有足够的毅力和足够的耐心，又有足够好的身体，他一定得在一个方面强过那位前辈，并且要求他，收回自己的话。
他不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