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凉殿

　　说话的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唇上两撇胡须显得颇为滑稽，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隐隐精光流转。
　　孙老头抓起酒碗，抹了抹桌上的酒渍，干笑道：“我与徐章二人素昧平生，何来推波助澜之说。”
　　“苍野云鹤孙玉山，我可是仰慕许久了呢。”中年男人身边的一个少年淡淡一笑。那少年白皙粉嫩、俊俏风流，两张薄薄的唇犹如羊脂一般，与周遭的北方汉子显得格格不入，倒像是来自江南的王侯公子。
　　“他就是孙玉山？孙玉山不是早被章毅夫格杀在幽州了吗？”
　　“云来客栈的说书老头是当年独行大盗苍野云鹤？我这还是在听书对吧。”
　　大厅里瞬间议论纷纷。
　　孙老头冷哼一声，“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胖胖的中年人搓了搓手，“阁下在清凉黑榜上躺了三四年，为了找你也挺不容易的，大老远跑到凉州来，这儿风大，很不习惯啊，你还是麻利点跟我走，省的麻烦。”
　　“清凉黑榜？是清凉殿的人！”有人惊呼出来。
　　如果说在云锦七州，御月山庄是一只无可比拟的巨兽，那么“麒麟卫”与“清凉殿”则是属于辽王府的两只猛兽，麒麟卫是辽王的近卫，是藏在黑暗里的黑豹，而清凉殿则是威风凛凛站在那里的雄狮。
　　说起清凉殿，就不得不提辽王那位庶出的王子，当年这位小王爷循例在京为质，皇帝喜爱不已，对其极为放纵，这位小王爷整天带着一帮奴才在京城横行跋扈，闹的那帮京城的王孙公子叫苦不迭，后来又跟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杭云肆厮混到一处，天天往凌云阁的“天运武极”钻，凌云阁气吞江湖的气势给了这位小王爷极大震撼。
　　回到西北之后，小王爷更是懒于政务，又不爱待在军中，撺掇着辽王爷效仿凌云阁，在锦州以行宫清凉殿为基础设立了类似凌云阁的“清凉殿”，自此一发不可收的一头钻进江湖，江湖传言，这位小主子，一心钻研修行，倒也有些成就，除了江湖跟美人，什么都不爱，更扬言要整合整个西北武林。只是辽王爷对此事不太放在心上，只是任由他闹去，西北武林人士也只当是这位贵人一场一时性起的过家家游戏，都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御月山庄的少庄主萧玉京高调加盟清凉殿，清凉殿开始冷酷地敲打西北武林人士的时候，众人才醒悟过来，辽王座下又多了一只獠牙雪亮的猛兽。
　　“清凉黑榜”正是清凉殿施威的手段之一，凡是榜上有名者，多是身上有案底的江湖人士，清凉殿必定出人捉拿，降服以为己用，倘若抵死不从话，真的是得死得透透的。
　　这是中年胖子骤然说自己来拿清凉黑榜上的人，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清凉殿这这些年手段颇为残酷，很不得西北江湖人士好感，甚至这大厅只能之内都有可能有人与之有深仇大恨。
　　中年胖子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脸上一派和气，“清凉殿拿人，诸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以免伤了和气，日后追究起来也说不清楚。还有那把龙牙刀，是梵密教王献给咱么小王爷当贺礼的，不管各位是不是为此而来，还是趁早散了吧，咱们小王爷虽说性格冲淡、礼贤下士，但咱做手下的实在是面上无光。那徐敏唐、章毅夫明目张胆的觊觎龙牙刀，等他们打完，自有人去问候他们。”
　　中年胖子语调平淡，似乎只是在说着些平淡无奇的客套话，但赤裸裸的威胁之意令众人颇为气愤。
　　“啧啧啧，清凉殿好大的威风，当真是以为西北无英雄吗？”角落里传来一声奚落的嘲笑声。
　　那人约在四十上下，极瘦，低垂着眉眼吸着一袋旱烟，瞧也不瞧中年胖子一眼。
　　“不知这位好汉是？”胖子也不恼，拱了拱手，笑眯眯的问。
　　“无名小卒而已，不劳大人放在心上。”
　　“既是无名小卒，那就乖乖在一边窝好了，莫要学人强出头，最后掉了的脑袋，可是自个儿的。”胖子身边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说。他那副冷淡的表情里带着一点久位人上的自矜自傲。
　　“这位小少爷年级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小的人微言轻，脑袋也不值几个钱，可小少爷长得比丽春院的小娘子还要粉嫩漂亮几分，这脑袋应该比小人值钱多了。”那瘦子嘿嘿地怪笑起来。
　　少年一对漂亮的眉毛顿时就扭曲了起来，被那瘦子一句话就挑起了怒气。
　　“放肆！”那中年胖子顿时脸色一沉，右手一翻，一只酒壶有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往那瘦子脑袋上砸去。这一手令在场众人纷纷脸色大变，酒壶飞出去的速度与力量，证实着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胖子至少有着宗师中品境的实力。
　　那瘦子却不慌不忙，旱烟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崩出几点光亮的火星，那火星直迎上射来的酒壶，而后炸裂开来，那光辉只一闪而过，酒壶已碎裂开来，片片碎片四下飞溅，厅内众人纷纷四下避散。
　　“原来是星泪门的余孽。”胖子轻轻弹开激射而来的碎片，“当年除恶未尽，如今借着龙牙刀的势头，一个个都冒出头来了。”
　　那瘦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顶住胖子，带着刀刃般锋利的光，仿佛凭借着这双眸子就要将胖子撕碎。
　　“怎么，想杀了我？”胖子呵呵笑着，“当年你们潜入王府盗取秘籍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最要紧的是，你们惊扰了王妃娘娘，不灭了你们满门，王府威名何在。”
　　那瘦子突然道：“孙先生，这厮虽然是宗师上品境的修为，但你我联手，未尝不能干掉他。”
　　那孙老头孙玉山本来想趁着两人交手之际偷偷溜走，却被胖子一缕神识牢牢锁住，不敢动弹半分，这时听到瘦子的提议，不由低头沉思，踟蹰不前。
　　“孙先生。”胖子道“你可想清楚了。我是来拿你，并非是来杀你，你跟我回去，留在清凉殿效力，日后说不定能得小王爷赏识，一步登天呢。”
　　“哼！不过是给王府做狗，何来一步登天。”瘦子冷哼道。
　　“所以想你这般整日东躲西藏的倒反而不像狗了？”胖子冷声反讽，“如何抉择，便在孙先生一念之间。”
　　孙玉山眼神闪烁不定，右手缓缓抬起，掌上苍色缭绕，凝而不散，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沧溟神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