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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曾是她和殷墨染相遇的森林，那个山洞，隔了几百年，也依然存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是被血染红的大地，失去了原有的声色。
“快逃吧，妖王妖性难以控制，我们遭殃啊……”
“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了，哎……”
“谁说不是呢，这会儿妖王还在缥缈阁杀人呢……”
“哎，听说妖王在查什么事情，现任的狐族族长不肯说，才导致的杀戮……”
碧落站在树巅，听着下面两只小妖的一言一语，从容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可是她的心里，真的也没有感受吗？
手指轻轻一捻，碧落厚重的法力便带着她来到了缥缈阁。
“说不说？”殷墨染狂傲的声调在大殿响起，他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墨染，不要再伤害族人了，我们知道的，都已经说了。”钟离沫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几乎已经在祈求殷墨染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她有些怕。
“当年谁要杀我？谁在大婚之夜动了手脚？”他疯狂的嘶吼，只为求一个答案。
狐族族长，就是钟离沫的父亲，他反倒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倔着一张脸，从未开口过。
殷墨染冷哼一声，手腕一运劲，他身后站着的小狐妖，又倒下一个，血泊淋漓，血腥味熏天。
“别杀了，我来告诉你。”碧落淡然开口，从容的走向高台，雪白的纱衣脱摆了一地的血迹。
“云儿，是你吗？”殷墨染听到的熟悉的声音，猛一回身，那张熟悉的脸，朝思暮想，在回忆里反复翻腾的人，终于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了。
“我是碧落。”她气质仙绝，气场强大，面对众妖，她有着不可一世的威压。
殷墨染血迹斑斑的脸，写满沧桑，胡渣满脸，眼袋深重，发丝早已凝成结。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碧落的心里一沉，真的能忘吗？真的能说断就断吗？为什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原本已经决然不相认的心，开始动摇了？
“是什么都好，只要你还活着。”殷墨染欣喜若狂，一身墨袍已经残破不堪，他歪斜着冲向碧落，还像以前一样，伸手拥抱。
碧落却侧身躲开了。
“上神，救救我们狐族吧，解了他的咒，他心性不坏。”钟离沫在看到碧落的一瞬间，便知道她已经恢复真身，一噗通跪倒地上，哭的泪眼婆娑。
“殷墨染，你跟我来。”碧落有些话想单独对他说。
殷墨染像个孩子一样，欢快的手舞足蹈，屁颠屁颠的跟在碧落身后。
出了缥缈阁，他们来到了树林里的山洞，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
“记得这里吗？”碧落淡淡的环视四周，年少时，所有的欢快时光，都和他洒在了这里。
“这是哪里？我不记得。”殷墨染呆呆的望着碧落，不明所以。
“看来忘情水对你的影响很大。”碧落浅笑，忘了未必是一件坏事啊。
“忘情水？云儿，你真的是碧落吗？”殷墨染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断地向百里倾云探索着真相。
“钟离沫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碧落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脸，精致的容貌没有因为殷墨染的话，而有丝毫动容。
“我想听你亲自说。”殷墨染靠近她，试图拉着她的衣袖，碧落一个侧身，刚好完美躲过。
“咒是我下的，你的遭遇都是我带来的，满意这个结果吗？”碧落眉目轻佻，眼里是嘲讽的蔑视。
“那我们在凡间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殷墨染原本抱有一丝希望的心，突然又被泼灭了。
“不过是我的一场历劫而已，我早已忘了。”碧落侧过身，眼里的波澜，心里的动荡，只有她自己明白。
“你都忘了……”殷墨染喃喃自语到，王者的傲气，在遇到碧落的一瞬间，早已丢失干净，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百里倾云的样子，言语，为何至始至终只是他一个人独想而已。
“我此次前来，就是要解开你的咒，让你不再为祸三界。”碧落稳了稳气息，才缓慢的说道。
“以前，我最怕的就是月圆夜，狂躁的杀戮，让我觉得自己就跟怪物一样，我恨那时的自己。自从遇见你，最喜欢的也是月圆夜，因为可以见到你，你可以陪我一整晚，让我觉得很安心，但是得知咒是你下的时，我也迷茫过，爱着你，即便是你害我如此，我依然心甘情愿，因为你是落儿，是我心爱的云儿，我如此穷尽杀戮，躁动三界，只是为了引你下凡，见你一面，我做到了，可是你却不爱我了……”殷墨染的神情呆滞，堂堂七尺男子汉的脊背，有些驼了，他深暗如潭的紫眸里，有擒住的泪光闪动。
碧落紧紧拽着雪白的袖口，强忍着想拥他入怀的冲动，不让自己太失态，她早已经做好了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准备，安心做神仙。
“别说话，好好坐好。”碧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直视殷墨染，只是脑海里，再也不是天界和妖界，而是从远古到从前，到昨日以前的凡间。
殷墨染对她说过的种种，为她做过的种种，挥之不去的回忆才最折磨人。
她当日用心血下咒，封其妖性，让他每逢月圆夜便生不如死，而如今，这咒语折磨他几百年了，该有个结束了，他们之间，总该有个了断。
“是不是解了咒，我们便再无瓜葛了。”殷墨染坐在石洞的地上，眼神空洞，他不能自私的阻拦碧落身为上神的身份，而自己，在他眼里，无非就是一只作祟的小妖，孰轻孰重，他心里早已掂量清楚。
碧落刚刚拿出匕首的手，微微一颤，是啊，解了咒，他们便再无瓜葛了。
她的心，突然抽搐着，痛了起来，她还是想留点关联，证明他们相爱过的痕迹。
“墨染，你……”原本想说，还是忘了吧，可是哽咽的喉咙，却始终讲不出违心的话，真的想让他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