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季清平骑着家中的坡子马，一路往北不敢停歇，他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已经是季家最后的希望了，而他只要到了乾清门找到季凌也算是不辜负爷爷对自己最后的期望了。
　　每当一想到这里，季清平就快马加鞭，头也不回地往乾清门方向赶去，他知道此时的季家可能已经被抄了满门，但是季清平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异常平静的在坡子马背上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时辰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季清平骑着坡子马飞奔了一天一夜，逃出了离裕王封地一千三百多里地的乾清山下。
　　乾清山下的街道可谓是热闹非凡，要是放在往日，季清平肯定要快活一番，不过此时的他一点欣赏玩闹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满目茫然的看着山上成群的建筑心里五味陈杂。
　　季清平在心里酝酿了无数遍要怎样跟季凌交代这件事情，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更不知道季凌知道这件事请后会作何反应。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坡子马已经载着季清平来到了乾清门的山门下，季清平却浑然不知，脑子里还处在一种茫然失措的状态。
　　山门外的守门人见远处一人一马上山来，哪敢怠慢，一整天在这儿守门都没什么事情干，好不容易趁着换班之前来了个看着不简单的人，自然是甚好的了。
　　等到来人近在眼前，那守门人忙不迭的站上前去，拦住季清平问到“来者何人？”
　　见季清平无半点回应，那守门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暗暗运转内力，只待着将眼前的这个背着三把长剑的人一招制服。
　　坡子马此时似乎是感受到了将至未至的危机，扬起前蹄嘶吼了一声，那声音极具穿透力，让守门人也是一惊，不过好在这守门人定力够好，没有被吓到。
　　季清平却被坡子马一下摔到了地上，马上清醒了过来。
　　那守门人见状，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问到“你是何人？来我乾清门做什么？”
　　季清平这才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说到“我来寻我哥哥，乾清门剑司内门弟子季凌，实有要事相告。”
　　“随我来吧。”那守门人见季清平也不像是有什么攻击性的人也就马马虎虎的应付了一下，带着季清平往乾清门山门内走去。
　　过不多时，季清平就随着守门人来到了乾清门剑司，只见那守门人带着季清平从剑司正中央的大路上一路向前，穿过了一堵高墙之后，季清平明显的感受到高墙内的天地灵气浓厚了些许，再加上季清平一路行来一天一宿没合眼，倍感疲倦，突如其来的舒适感居然让季清平轻声喘息了出来。
　　季清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在前面带路的守门人，却发现那守门人旁若无物一般的往前走着，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季清平的感受。
　　“这里是剑司演武场，季凌就在此处，你进去寻他去吧”那守门人站在一旁指了指面前的一栋看起来颇有历史感的巨大建筑。
　　季清平点头谢过那守门人，转身便往演武场内走去。
　　那守门人眯了眯眼睛，看着季清平走进演武场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施展轻功，往山门方向赶去，若是季清平此时还在此处，一定会倍感惊讶，这么了得的乾清门弟子居然会是一个守门人！
　　季清平走进演武场之后，只见演武场内剑气纵横，而季清平的压力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在万分艰难的寻找之后，季清平终于在一处练功点找到了季凌。不过季清平却并没有打扰正在专心练剑的季凌，而是默默地坐在了季凌身后不远的地面上。
　　看着季凌挑剑习武，身形绰约，季清平暗自在心头叹了一口气，还不知道季凌知道这件事请后，到底会失心疯成什么样呢！
　　时间似乎就是这样，你越想它快，它就越慢。你越盼着它慢一点儿吧，它却偏偏又像吃错药了一样，转瞬即逝。
　　“清平？”
　　季清平一愕然，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叫他的除了季凌还能有谁？
　　“大哥……”季清平站起身来，却不曾想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眼泪就瞬间落了下来，季清平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在此时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或许是压抑了一天一夜，季清平的情绪终于在这时候得以爆发出来，爆发的也如此彻底。
　　“发生什么事了？清平。”季凌看着眼前哭的生不如死的季清平，一时间倒是显得有些尴尬，季清平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自己哄也不是，不哄也不能一直让季清平哭下去吧。
　　这时候演武场已经有好些人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往季凌身旁围拢了过来。
　　季凌见状，心中也是郁闷，季清平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情一点分寸都没有呢，现在还害得自己在这里献丑，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剑司见人？
　　无奈之下，季凌只得朝着四周抱拳说了一声抱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季清平带到了演武场外。
　　这时身后也传来了一阵阵的小声议论，听的季凌心里一阵发毛，心中暗道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季清平，就当给自己出一口气了。
　　“什么事情，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一样！没出息。”季凌刚一出了演武场就劈头盖脸的骂到。
　　“大哥……”季清平这时候却突然止住了眼泪，停在原处也不往前再走。
　　季凌见状，转过头气急败坏地说到“你到底想闹哪一出儿？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别娘们儿唧唧的，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季清平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凌，一字一顿地说到“大哥，咱们季家……”
　　“季家怎么了？”季凌听到此处，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咱们季家被屠满门了。”季清平说着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紧接着便“嘭”的一声倒落在地。
　　季凌反应何等迅捷，不待季清平倒地，便一个大踏步探了过去伸手将季清平一把搂在了怀里。
　　这时却只见得季清平双眼圆睁，睁得前所未有的大，就这样可悲的断了气！
　　季凌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似乎还想确认一下季清平所说的“咱们季家被屠满门了。”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已经全然没有机会。
　　季凌此时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死去的季清平，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季清平刚刚说的话，一时还难以接受，但是又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季清平也死了，自己连寻谁报仇都不知道。
　　一瞬间，无力感，挫败感，失去亲人的痛感，直冲季凌的大脑，让季凌几乎是头痛欲裂。
　　“啊……”季凌仰天大吼了一声，随即便昏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天地间风云突变，原本明朗的夕阳被一片乌云遮住，天空中的云彩隐隐约约的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紫色人形，不过仅一瞬间，那片乌云便消散而去，莫名其妙的人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时间又在傍晚，所以并没有太多人发现异样。
　　当季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一个熟悉但是却极其模糊的妇人身形。
　　“啊！掌司……”季凌看清了那人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剑司掌司叶天婵的房间里，季凌瞬间清醒了过来，立刻翻身下了床，慌忙地跪在地上说到“掌司，我……我，我……”
　　“我什么我？赶紧起来。”叶天婵声音平静无波地说到。
　　季凌闻言赶紧起身，站在原处不敢出声。
　　“到我这儿来。”叶天婵头也不回，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到。
　　季凌这时好似一个木偶一般，叶天婵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有些木讷地走到了叶天婵身旁，在距离叶天婵大约三尺的地方站定身形。
　　“坐下吧。”
　　季凌这时才又往前走去，在叶天婵旁边隔了两个座位的位置坐了下来。
　　“季凌，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天婵盯着季凌的眼神万分犀利，好像要把季凌剖开了，看看季凌的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一样。
　　季凌见叶天婵这样问，不由得眉头一皱，又想起了伤心事，可是掌司的威严不可违抗，季凌有些幽幽地说到“我是裕王封地下季氏……子孙。”
　　“哦。”叶天婵若有所闻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季凌似乎就是不想交代自己真正的来历，不过叶天婵也没有再过多追问。
　　“我弟弟呢？”季凌这时猛一抬头，似乎全不惧叶天婵掌司的威严，眼神冰冷了起来。
　　“死了。”叶天婵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那现在他人……他的尸首呢？”
　　“万骨楼。”
　　季凌也不再回应什么，既然季清平的尸首被放进了万骨楼，也是目前最好的归宿了吧。
　　季凌清楚就凭他自己现在，想安葬季清平都是问题，想来叶天婵也是费了心思才把季清平的尸首放进万骨楼，那可是乾清门本门的公墓，外人就算死在乾清门也是万不可能葬在那里的。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叶天婵这时却突然说到。
　　“嗯？”季凌被叶天婵这么一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自己的亲弟弟在自己的眼前暴毙，自己却不知道死因，那现在到底该不该追究下去，又成了季凌所面对的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