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葡萄架下醉美人

　　凌云阁
　　“大夫人，朱姑娘说，白姑娘进鬼谷，是追黑衣人，至于出鬼谷，全凭运气。”丫鬟依照朱何薇的话回道。
　　沈岳容喝着香茶，眼里透着怀疑。运气？任凭她有百倍运气，也绝不可能出来。
　　这丫头不似表面上安分守已，身上皆是疑点，须得查查。
　　“让王晨好生盯着白绿水，一旦白绿水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马上来禀告我。”沈岳容吩咐道。
　　“是。”
　　初夏，蝉声醒，老夫人说后山的葡萄熟了，邀上庄里的人，一起采摘。
　　我以为是山间随意长出的几株葡萄，还想着让这么多人去，单纯是去看看，却没想是满园葡萄。
　　管家分发给每人一个小筐子，说是小心采摘，勿伤了枝叶根茎。
　　田亩上，成排的葡萄架，硕果累累，端木家的人真有兴致，竟然种出一个葡萄园。
　　有的葡萄是借助长柱子攀援而上，果实垂下，一片浓浓郁郁的绿景。有的葡萄，叶子铺满了整个花架，葡萄串挂在藤叶上，令人垂涎三尺。还有的葡萄直接盘在桩子上，生长的位置略下，用纱布笼着。
　　走了一会儿，我便蹲下来，轻轻打开蒙在葡萄上的纱布，摸着葡萄表面的温度，一颗颗如同紫水晶般，吸引着我摘下。
　　一串就有一斤多重，不得不说，端木家这葡萄颗颗硕大饱满，看着满是欣喜。
　　终是忍不住，我偷偷尝了一颗，汁多味浓，酸甜自有回味。
　　于是我索性摘满一筐，坐在花架下，拿出一串，兴致盎然的品尝着。
　　葡萄越吃越好吃，我根本停不下来，脚边的葡萄皮也越聚越多。
　　“你吃的这串葡萄名为夏黑，果皮厚，味道倒也普通。”身后一阵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连忙起身，想着完了，被发现了，还是赶紧溜了好。
　　但是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我不禁转头一瞧，看见来人时，不由得双脚一软。
　　万物相生相克，我觉得端木象生克我，所以我怕端木象生，怕有一天小命死在他手里。
　　葡萄架下，端木象生一袭银白色长袍，背着手，卓然而立。
　　端木象生瞧着眼前女子，又扫了眼地上的葡萄皮，缓缓走向女子。
　　我心里一颤，他朝我走近了，是不是想要挥剑杀我？我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侧着身，小心翼翼。
　　只见端木象生停在葡萄皮旁，略微扫了一眼，缓缓开口。“吃出什么味了吗？”
　　葡萄还能吃出什么味？但我还是乖顺的回道：“酸酸的，甜甜的。”
　　端木象生背着的右手搭在左手上，右手食指轻敲着手掌面，随即桃花眼冷漠的盯了我一眼：“你吃的葡萄有夏黑，黑香蕉两种。夏黑果皮厚，果肉味道倒是普通。黑香蕉如其名，吃起来有股香蕉味。”
　　听端木象生这般叙述，我渐渐放松警惕，听他话里的语气，似乎对我没有杀意。
　　端木象生忽的转身，目光紧盯着我。
　　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我迎着他的眼眸，退了一步，连忙低着头。
　　“怕我？”端木象生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但心里却说的是怕。
　　端木象生别开视线，桃花眼望向一处，随后轻飘飘的开口。“跟我来。”
　　端木象生独自走在前面，见我没动，不禁回头，眸底一阵寒意。
　　我连忙跟了上去。
　　我们大致走了几分钟，端木象生带我来到一片青色葡萄地前，对我道：“尝尝。”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端木象生，他这是什么意思？惩罚吗？不会让我吃完一片地的葡萄吧！我不觉好笑，怎么会有这种惩罚？
　　端木象生冷冷扫了我一眼，我只好走上前，摘下一颗，放进嘴里。
　　“吃出什么感觉没？”端木象生问道。
　　我摇头，确实没有吃出什么感觉，葡萄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吃的叫‘金手指’，果肉中带有蜂蜜香。”
　　端木象生不说我还没发觉，一说我真的觉得口中弥漫着一股蜂蜜香，待我想再摘时，端木象生又提起步子，领我去往别处。
　　来到一处青葡萄前，端木象生又让我尝尝。
　　“这是醉金香，果肉极软，汁液鲜美。葡萄不一定吃的要多，吃的精，便是好的。”
　　我连忙附和似的点头。
　　紧接着，他带我来到一片紫葡萄地，这里的桩子被做成了树的形状，葡萄藤盘在上面，远看像是一颗开满黑珍珠的绿树。
　　不用他说，我主动走上前，摘下一颗，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未等我说出品尝的滋味，只听得端木象生悠悠开口：“这是我前年亲自种下的葡萄，我在寻求可以将花卉清香和葡萄融合的方法，这批葡萄是我用来实验方法成不成功的样品，最近我正在找人帮我试验它一番，看它能不能吃，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帮我试吃。味道如何？”
　　口中的葡萄还未吞下，我便呆在原地。
　　端木象生眼角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故作从容。
　　我恼羞成怒，这端木象生怕是想用这种方法玩死我。
　　于是，我吞下果肉，回味道：“有....玫瑰的香气？”
　　端木象生桃花眼盯着面前女子，心里一阵涟漪，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吃出玫瑰香，看来自己的作品成功了。
　　我转身，却见端木象生步子向我迈来，他要干什么，不会挥剑吧？我将手背在身后，随时唤出龙骨鞭，狗急了还咬人，我一个西海王室，怎么的，也得搏一搏。
　　端木象生瞥了眼我的小动作，抬手放在我发髻上，随后又放下手来。
　　看着端木象生手上的小葡萄叶时，我深呼一口气，幸好没冲动和他打起来。
　　但是，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免抬头，疑惑的看着端木象生，刚才他那般温柔的为我拣去叶子，是何用意？他应知我是妖啊！
　　端木象生桃花眼平静如水，清亮嗓音开口道：“为何来征亲？”
　　我低着头，细细捉摸端木象生的心思，于是我鼓足勇气，饱含深情，忽的拉住他的手放在我脸上，满眼碧波。“其实，那日在道观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
　　“所以就挟持了我，逼我帮你偷鱼珠？”端木象生话语听不出任何喜怒，而一张脸庞隐在面具下，也捉摸不透。
　　我讪讪一笑，继续含情脉脉。“你误会我了，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桃花宴上。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你时，你在扶苏公子身后，卓然超群，风度不凡，我顿时就被你吸引。我本想着挟持你出来，好向你表明心意，顺便让你帮我找找鱼珠。”
　　端木象生半眯着桃花眼，盯着眼前说谎不脸红的女人，他甚至都可以看出女人眼底隐藏的很好的慌乱，但是他突然就不想拆穿她。既然这女人喜欢演戏，他就奉陪到底。
　　“我知道人妖是无法相恋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情丝在不停牵扯着我。所以我来了端木山庄，想见到你，想嫁给你。”我捂住心口，感情到位的差点哭了出来。
　　“嫁给我？”端木象生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三个字，眼神带着探究和些许的错愕。
　　从来没有女子这么直白的向他表白心意，也从来没有女子这么虚假的向他表白心意。本以为爱情是坚贞纯洁，不容半点污秽，可是这女子口中吐出的言论，虚情假意，他却不反感，难道说自己很享受这种爱慕？
　　我连忙拉紧他的手，郑重其事的点头。“你的英俊潇洒，风度不凡，我整个人都要被你陶醉。”
　　端木象生终是因为肉麻，不由得抽出手，背过身去，冷冷道：“既然如此，我期待着你之后的表现。”
　　这都能相信？看来端木象生也不是像传闻那般聪明，说到底还是我的演技好。我正沾沾自喜之际，端木象生转头问道：“你那盆蓝色月季，是如何种出的？”
　　瞧他这般好奇，我淡笑，背过手道：“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随便就杀了我，若我犯错，破坏了你所维持的人间平衡，你再杀我不迟。”
　　端木象生轻笑，银白色长袍显得仙风道骨，只听他回道：“好。”
　　我心底一动，本以为我说的话会令他动怒，或是不满，但他却笑着答应了，想必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故作思考，我背着手，摇头晃脑道：“其实我种它的方法很简单。”
　　端木象生认真倾听。
　　我忽而转身，扬起大大的微笑。“因为我是用紫罗兰汁液染的啊！”
　　“染的？”端木象生皱眉。
　　“是啊，根本就没有蓝色月季，所以我就用蓝色汁液染呗！”
　　端木象生心中不悦，想着怎可用雕虫小技骗他，亏他将蓝色月季放置荷香居好生的研究。但是女子的笑容，带着春日的温暖，令葡萄架下串串晶莹的葡萄，更添光泽。
　　葡萄架下醉美人，不知是葡萄醉人，还是美人更醉人。
　　娘亲说，你越怕某种东西，就越要去面对，很多时候，你会发现，你能战胜恐惧。
　　就像端木象生，我开始怕他怕的厉害，可是经葡萄架下相处之后，我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恐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