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鬼小小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一脚踏进空间入口，山川、河流、绿树、红花、阡陌、道路、城池，这一切本该是田园诗画里的东西就活生生的呈现在眼前，让米石有一种回到了数百年前的感觉，而身着汉唐衣冠在其中来来往往的人分明在告诉米石，这一切并不是虚幻。
　　这里是桃源吗？
　　米石看了看易尚，张了张嘴正想问，却看到易尚同样是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两个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是在一个山坡上，左近无人，易尚摸着下巴犹疑了半晌，最后以很不确定的语气向米石说道：“小石头，来都来了，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师父那里——”米石有些担心。
　　“切！”易尚很不屑的撇撇嘴，“小石头，你什么都好，就是对老道士太唯唯诺诺了。这件事情——”易尚伸手指指天，又指指地，最后指了指米石和自己。
　　看到米石仍然有些犹疑，易尚拍了拍米石的肩膀：“老道士虽然有大法力，可老道士不是神。放心吧，只要你我守口如瓶，老道士绝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即便老道士怪罪下来，六哥替你背着。”
　　说完，易尚一把拉住米石，向山下走去。
　　清微宫中，正在打坐的老道士忽然打了个喷嚏，老道士微微皱眉，不过随即微微一笑，又继续打坐。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想了解情况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找人问。易尚拉着米石走到山下的道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路人，易尚正要上前打招呼，哪知道路人却像见了鬼一样，撒脚就跑开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胆子大些的，远远的冲着易尚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易尚还没有明白过来对方说什么，对方就也迅速跑开了。
　　如此数次，易尚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小石头，六哥我的长相就这么对不起人吗？”
　　“六哥，你还是很英俊的。”米石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为什么他们见了我们都要跑？难道是因为小石头你？可是你虽然长相普通了点没有六哥这么风流倜傥、卓尔不凡，可也不至于惊世骇俗啊。”
　　“嘿嘿嘿……”米石正要回答，忽然一声有些压抑的笑声从他身上发出。
　　“小石头，你笑什么？”
　　“我没笑。”
　　“明明就是你在笑。”
　　“我确实没笑。”
　　“呵呵……哈哈哈……”压抑的笑声似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谁？滚出来！”易尚正在郁闷，不由得勃然大怒，“再不出来让你尝尝道爷我搜魂手的滋味！”
　　“别！别！不是小人不想出来，小人出不来。”方才的声音有些惊恐的说。
　　“哦！是他。”米石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自己眉心处一点，一个有些虚幻的人影就在两人面前显露出来。
　　“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头，敢笑话你道爷我，是不是真想尝尝搜魂手的滋味？”易尚说着就要结印。
　　“哎哟六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小鬼吓得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说起这个小鬼，倒是米石的一个意外发现。那日米石灭了灵元之中封存的怨灵，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了结，但却总是感觉到识海之中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米石后来花了两天功夫仔仔细细搜索了识海，在一个角落处发现了这个小鬼。米石很奇怪，一时好奇心起，就动了收服的念头，哪知道小鬼颇为难缠，即便在自己的主场，米石最后也是动用了搜魂手这等手段才收服他。从此小鬼对搜魂手留下了心理阴影，至今小鬼想起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仍旧是心有余悸。
　　易尚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鬼，但也听米石说过。“可是道爷我这会儿很不爽啊。刚才为什么笑？你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少不了……哼哼……”
　　“爷！别！千万别！您就是我亲爷爷！”小鬼拼命磕头。
　　“六哥，算了，这个小鬼还有用。你的搜魂手用下来他可能就魂飞魄散了。”
　　“对对对！米大爷说得对！老话说小气儿好生，大气伤身。小人魂飞魄散事小，要是把六爷您气出个好歹来那小人罪过就大了。再说了，像六爷您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物，何必跟我这样一个小鬼较真，有损您老形象。您老就当我是个屁，轻轻一放就完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易尚不由得大笑道：“你这个小鬼倒是满贴心。之前我倒是听我师弟提起过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说起小人我的身世，那也是一把辛酸泪。唉——”小鬼装模作样的抹去本来就没有的泪水，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小鬼姓李，因在家中排行最末，故名李小，生前是一个酒家的酒保。有一天李小的店里忽然来了个客官，这位客官虎背熊腰，器宇轩昂，好一个昂藏大汉。大汉到店里要了十斤酒、两斤牛肉，一只肥鸡，自斟自饮。十斤酒喝完，又要了五斤。大汉正在喝酒，忽然又来了一个少女。少女一身紫衣，大刺刺的坐在大汉对面的桌上，开口也要了十斤酒、两斤牛肉，一只肥鸡，另外再备五斤酒。李小一片好心，就提醒紫衣少女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要这么多恐怕吃不完，谁知道紫衣少女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便是给狗吃了也不打紧。李小这时也明白紫衣少女是冲着昂藏大汉来的，况且紫衣少女出手阔绰，五两的大银甩手就扔了出来。李小也不再多话，依着少女的意思上就上菜。谁知道少女很是难伺候，一会儿说酒劣，一会说鸡臭，一会儿说牛肉酸，甚至还拿着上好的红烧牛肉擦靴子。这还不算，少女又要了酒糟鲤鱼、白切羊羔、酱猪肉等一干菜肴，而且是每样三盆，一套给了昂藏大汉，一套又另摆了一桌。李小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可少女随手又是一锭大银。开饭店的自然不怕食客能吃，李小也就随即照办。
　　时间不长，店里又来了位狮鼻阔口，形貌凶狠的汉子。李小听他们说话间知道来人是紫衣少女的师兄，紫衣少女把手放在自己的酒碗里搅和了下然后要让李小给自己的师兄喝。李小自然觉得酒已经脏了不能喝，可紫衣少女甩手又扔出一个一两的小元宝，告诉李小说只要他喝一口就给一两银子。李小一时贪心，就喝了一口，谁知道马上着了紫衣少女的道，酒里有毒，李小的舌头转眼就肿了起来。李小拼命磕头求饶，紫衣少女总算发善心，拿出一柄小刀，把李小的舌头割下去一截，毒性这才解了。
　　李小当时就想狠狠打这个恶毒的紫衣少女一顿，可是显然其余桌上的两个汉子和紫衣少女是一路，李小只好打掉牙和血吞，回了内堂。
　　时间不长，忽然听得大堂中一阵喧闹，大家都在喊着“祸事了，祸事了，李二死了！”李小跑出来一看才知道刚才替自己招呼客人的李二竟然被方才的形貌凶狠的大汉一掌打死了。掌柜的急忙招呼了几个人拿着家伙去捉杀人的大汉，可出了门哪里还有人影子？
　　李二与李小关系素来交厚，两个人平日里没少喝小酒、玩儿小赌，在四邻村庄偷鸡摸狗，即便是李小到这个酒家当酒保也是李二介绍来的。见到李二惨死，又想起自己受到的憋屈，再加上埋葬李二的时候，李小不小心又受了风寒，而舌头上的伤也没有好利索，几日下来李小急火攻心就一命呜呼了。
　　李小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而死，灵魂出窍后没有立即回归混沌世界，而是飘荡在世间，试图找当天伤他的小姑娘和杀死李二的大汉报仇。谁知道人没找到，自己反而被魔族抓到，这才有了之后种种。
　　“那个紫衣的姑娘下手也太狠了，就因为我说错了一句话，她就割了我的舌头！”此时说起来，李小仍然是义愤填膺。
　　“还有那个相貌丑陋的大汉，他跟李二无冤无仇，为何出手就要了李二的命？”
　　听了李小的讲述，米石和易尚顿时面面相觑。
　　“小石头，这个故事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是有些熟悉。”米石点点头。
　　易尚呵呵一笑，对李小说道：“你就是嘴欠，小姑娘家最怕别人说她小，况且人小姑娘正和心目中的偶像在一起，你还要说人家小小人儿。得罪女人你不是自己找死吗？”
　　“哎哟，六爷。我可是为她着想，可没得罪她的意思啊。再说了，小的总是好的。您看小狗、小猫总是人见人爱，大狗、大猫就让人觉得凶恶了。正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小财养生、大财丧命，小酒开胃、大酒乱性，小色怡人、大色伤神’。唉，这事情也怪我自己，我就是个赚点儿小钱的命，要是不贪图那一两银子，也不会有这些祸事了。”李小自怨自艾的说。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小财养生、大财丧命，小酒开胃、大酒乱性，小色怡人、大色伤神。”易尚低声重复了两遍突然开怀大笑，“你这个小鬼也是个妙人，不，是妙鬼。我看你以后也不要叫李小了，就叫鬼小小吧。”
　　见李小半晌没反应，易尚冷哼一声，“怎么？对这个名字你不满意？”
　　“满意满意！”看着易尚手上噼噼啪啪闪烁的丝丝电光，李小哪敢说半个不字。
　　“这就对了，以后你就跟着道爷我，一起享受这人世间的多姿多彩。”易大师意气风发。
　　“六哥！我怎么感觉你这会儿不像个道门子弟了？”米石闷闷的来了一句。
　　“那像什么？是不是觉得六哥我王霸之气侧漏？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概？”易大师此刻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像个黑帮头子！”
　　“六哥！你怎么又走了？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