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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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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将头低的更低,不敢言语。
  汤凝芝颤抖着道:“回……回陛下,云裳含露是少有的名品,非宫廷不可供用的……只有,只有例如封禅……才敢奉上。因此……我俩家,都是上的云裳……”
  她还未说完,面上就被暴怒的皇帝狠狠掴了一掌,她吓懵了,半跪在地,捂着左面不知如何自处。她的半边螺髻亦被打散了,模样十分狼狈。
  皇后过来拉了拉皇帝的袖摆:“皇上切莫伤了龙体,二位姑娘的人品,妾看来确是靠得住的,不如先……”
  他愤怒地甩开皇后:“沅兰,你不必多言!”语毕又转向汤凝芝:“你当朕是痴了?!朕难道尝不出来么?!你好大的胆子,敢拿朕封禅之事做玩笑!”他又看看我,“说!今日谁上的茶品,是受了潮不可饮的!”
  我连忙扑倒在地:“回皇上,臣女先要请陛下的罪——臣女所供,并非云裳含露。”
  语出之时,我分明感觉到汤凝宛不可置信的目光朝这边扫过,而同时,青棠在后头,像是身子跪麻了般,“哎哟”一声,险些没斜扑在地上。
  皇帝面色阴云不散,狐疑道:“什么?”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云裳含露是上上之品,从去岁元月初就开始奉旨培育。今朝统共才八两不及。臣女实在惶恐,于是自作主张,将八两留给陛下的正式封禅所用。而方才所供的首茶,则是凤鸾千虹——原属滇南红茗。亦是仅次于云裳含露的。”
  汤凝芝忍不住指着我大吼道:“你胡说!你上供的茶品明明是受潮了的云裳含露!何时变做了凤鸾千虹!我和姐姐所上贡是上好的云裳!”
  我装出一副很是奇怪的样子:“这可奇了。陛下明察,依陛下旨意,两家互不来往。汤小姐怎么连我家有什么茶品,封禅要上什么茶品,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闻之色变,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张口结舌难以辩白。汤凝宛亦失了分寸,双手紧握,额头上早已沁出点点汗珠。
  皇帝面色沉静。“汤凝宛,你要做什么解释?”
  汤氏还算镇静:“回陛下,臣女和舒姑娘的上茶都在苏绫姑姑处记过档,拿来一查便知。”
  皇帝看看面色焦急的皇后,一甩手招向江春:“去拿!顺道让苏绫把两家上贡的东西全部拿来!”
  江春躬身去取,不过片刻就将两箱精致红檀木的茶匣摆在皇帝面前,一本白册递至皇帝手中。他翻来看,每翻一页,脸色就可怖一分。他又亲自启封了茶箱,外头以小楷书就“清雅堂”,“春和景明居”清晰分明。而“春和景明居”上头摆的,分明就是萎败的茶。
  皇帝怒不可遏,终于将厚厚一本白册狠劲儿一抛,扔掷在汤凝宛的脸上:“你自己看!还有什么可说的!”
  汤凝宛彻底懵了,好一会子才颤颤巍巍地去碰那内页如花瓣零散的白册,又如同怕被火炭炙伤了似的,咬紧红唇去捻起一页。面容由娇媚红艳变得惨白如纸。汤凝芝爬过来,拼命直起身子去扒那两箱外观一模一样的茶匣子,一边看,一边惨叫着就昏了过去。
  汤凝宛顾不及查看妹妹,翻完了册子,又去看自家的茶匣,惊恐的一抹流光在她眼中逡巡,引着她来回比较环顾。终于一瘫软跌倒在冰冷地上,哀哭膝行着爬到皇帝脚边,拽住那明黄的衣摆哭求道:“皇上!这不可能啊皇上!臣女之前才检查过,不可能会是潮的!臣女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封禅的事儿开玩笑啊!皇上!”
  她拼命磕头,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暗响:“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皇帝转过头去:“拖出去,褫夺汤氏正四品贡造身份,各杖责五十,关入掖庭。春和景明居即刻封了,将这两人素日近身服侍者杖杀,其余没入掖庭为奴。”江春恭谨道:“是。”
  我叩头惶恐:“皇上,臣女拙以为,此次封禅上贡,定有人向汤氏错透露了什么,这才使得臣女险些蒙冤!还请皇上彻查!”他冷冷一看我:“照例说,不安分的不会是你妹妹,那么……就是苏绫拨给你的两个丫头。”他脸色阴沉。而青棠早已吓得伏在地上不敢一动。
  一直沉默的白蕖开了口:“禀皇上,银铃儿一月前去了金陵,说是要给我和姐姐选些南方特色的织锦花样,还没回来呢。”
  青棠的脸因为惊怒而变得狰狞扭曲,猛地抬起头指着白蕖吼道:“二姑娘你瞎说什么!银铃姐姐今早还和我们一道进宫的呢!昨日也是她应允我去春和……”
  昭皇后盯住她:“春和什么?”
  青棠吓得面如土色,重重叩向地面:“皇上!娘娘……皇后娘娘……饶命!皇上饶命……”
  “果然是你。”皇后道,“你好大的胆子,私相授受,出卖主上!枉苏姑姑挑了你!竟做出这种勾当!”
  皇帝不欲多言,昂首道:“拉出去。即刻杖毙。”
  立刻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内监进了门。弓着身把早已没有力气挣扎的青棠连拉带拽了出去,如同对待一具肮脏的尸体。
  青棠哭天抢地的凄厉号叫随着一下又一下杖棍落在身体上的沉闷声音,渐次微弱下去,终于再也听不见。乾仪殿内一下又恢复了沉寂。安静得可怕。龟鹤炉鼎中龙涎香的气味由浓转淡,一抔香灰燃尽,再也逸不出细细轻烟如雾如袅。
  皇帝终于徐徐开口:“舒贡造走的一步好棋啊,朕亦是自愧不如。”
  我连忙下拜:“皇上言重,臣女不敢。”
  “你不敢?你的胆子都大到利用朕的手除去汤氏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喉头沁出分毫冷笑,如毒蛇咝咝吐着血红的蛇芯子。
  皇后有些惶恐地,试探着去拉皇帝的袖摆:“皇上……”
  皇帝愤怒地一甩袖:“这儿没你的事!朕自有判断。”
  “皇上,妾以为舒姑娘其实……”
  他暴喝一声:“住口!皇后,你得记得你是后宫女眷!不要自恃身份插手朝堂之事,此地没你说话的份!”
  皇帝对皇后平日还算亲厚,从不对皇后动这样的怒火,我咬紧了唇,双手不自觉缠得更紧了。
  皇后整顿衣裳起敛容,直直跪拜下,端肃道:“皇上,舒姑娘是皇上亲封的女官,这诸多茶事隶属茶司,实则也是妾的分内。今日即将启程,皇上大动肝火怕也不吉。”。
  皇帝才要发作,我适时行了个大礼,以双手攒腹,无比恭谨道:“禀皇上,臣女此举并非是只为了一己之私才动了杀机。亦是为皇上分忧——于公论,汤氏姐妹仗着贵妃娘娘的身份与皇上的宠信,飞扬跋扈多年。甚至垄断了云京城乃至城外大半的茶叶生意。皇上亲泽民生,必然不希望天子脚下的经济脉络为个人所断,乃至威胁官家。于私论,汤氏借身份高臣女一等屡屡冒犯臣与舍妹,威胁臣与舍妹的切身利益。皇上殚见洽闻,必定知道畏危者安,畏亡者存的道理。臣女小人之徒,早已暗地里恨得汤氏嚼穿龈血。无奈之下选择让皇上做主,公报私雠,倒让皇上见笑。皇上既知道实情,证明皇上明察秋毫。可既知如此,依然选择了惩戒汤氏,可谓皇上胸中有丘壑,明白此中利弊是非。臣女感念圣恩,当替自己,替天下茶商三呼万岁。”我说完,再次郑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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