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灵燕女贼

　　三人各自回到客房后，上官弘趁着这段时光梳洗了一遍，又暗自做了些手脚。他口头上虽说的甚是轻松，可知道那女贼轻功高深莫测，虽说没亲眼得见，但却也不禁暗暗担忧。
　　准备妥当过后，已是亥时时分，客店四周依旧毫无动静。虽是如此，上官弘却也不敢托大，这多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翻身上床，自行打坐呼吸吐纳，潜心修习内功。此时他心神合一，灵台空明澄澈，凝神静听着房外的动静。
　　过得半个时辰后，四周依旧静谧无声，上官弘心想：“怎地到了这时还不见动静，莫非她去了孙大哥他们房中？又或是……她知道了咱们的计议，就此不来了，让我空守一夜？”想到这里，又是欢喜，又是失落。欢喜的是倘若她不来，自己便免了和她相斗；失落的是不能亲眼目睹她的绝顶轻功，不免心有不甘。
　　正当他胡思乱想，纠结那女贼来与不来之际。蓦地里窗外一下鸣叫声破空而响，一瞬即逝。上官弘一惊，猛的睁开眼来，可那声音来的快，去的更快，实是辨认不出是何种鸟兽的鸣叫。
　　上官弘暗想：“莫不是我运功时分了心神，以致出了幻听，可那声音又清楚得紧。”
　　正没作理会处，可不管今夜如何，他是决计不会睡的了，便又接着闭眼用功。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响起，可这次响得甚久，声音清脆悦耳，悠长婉转，动人心弦。上官弘凝神倾听，细辨之下，却是一声燕子的鸣叫声！
　　这一来上官弘更是诧异，心念一动，那“灵燕女贼”四字登时浮现在脑中。他低声沉吟道：“要来了么？”
　　现下虽只来了一声燕鸣，还不见有任何异动，但他也不敢怠慢。急忙调整好内息，翻身躺在床上，用薄被盖上身子，双眼眯成一条细缝，作假寐之状。
　　霎时之间氛围变得万分紧张，可仍是不见那女贼现身。上官弘焦急异常：“难不成她真的到了孙大哥房中去了罢？要是她找不着地图，一怒之下将他二人宰了，可我就成罪人了。”
　　上官弘越想越是觉得不妥，正要翻身起床到孙陈二人房中查探。忽的发出“呀”的一声，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了，月光从窗外照入。紧接着一个黑影一晃，一个人已从窗口中跃进，身手矫健之极，落地时竟没发出一丝声响。
　　陡然间见到一人悄无声息的溜到自己房中，上官弘虽知早有此事，可也不由得惊的呆了。这时暗自庆幸适才没有翻身起床，不然一上来便要交手了。
　　上官弘心中大是疑惑不解：“这儿是三楼，她是怎么从窗子那窜进来的？若是走房顶或是攀援上来，我没理由听不见声响，难道她是飞过来的？”见这人轻功如此了得，不免暗暗心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借着从窗口射入的月光，只见这不速之客身材高挑，穿一身黑紫色的夜行衣，腰肢婀娜，体态丰腴，果真便是个妙龄女子。上官杰见她身材曼妙，不由得看得呆了。只可惜她脸上蒙了一层面纱，除了她那对晶莹明澈的双眼，便看不见她的容颜了。
　　上官弘略一定神，但见那女子进了房后，却不急着搜房，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遍客房，然后径向上官弘的床榻走来。
　　“什么！”上官杰暗叫一声，暗自惊讶：“她不去搜房而向我这边来，莫非早已知道我将竹筒系在腰上，她是怎么得知的？或是我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她尽收眼底了？”眼见她一步步逼近，可也只得静观其变。
　　那女子信步走向床边，也不见她如何蹑手蹑脚，依旧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可就是听不见脚步声。
　　她到了床边后，凝目望着上官弘的脸庞，良久不见动静，似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一般。上官弘被她这么瞧着，虽是在假寐，也不禁害羞，若是此刻房中灯火通明，定能瞧见他满脸通红的脸蛋。
　　忽的听到那女子低声道：“确是生的挺俊的。”声音虽低，上官弘仍是听得一字不漏，心中一阵欢喜。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他假装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将脸侧在一旁，还说了一句梦话：“……好香，我还要吃。”
　　那女子噗嗤一笑，忽的右手一把掀开上官杰身上的薄被，左手便来拿他腰间的竹筒。
　　上官杰大惊，本拟她会轻轻的掀开被子，怎料到她竟尔做出如此大的动作。这两下动作极快，但上官弘在被子掀开时已然惊觉，斜目见她左手向自己腰间拿来，急忙伸右手往她左臂“三阳络”抓去。
　　那女子出手虽快，可上官弘也不慢。心想：“你我相距不过两尺，更没料到我乃是诈睡，谅你三头六臂又如何。”
　　就在上官弘以为能一招制敌之时，他的右手已然抓到，可五指合拢后，手中却空空如也，他竟然抓了个空！
　　上官弘不禁大骇，转过头来睁大了双眼，只见那女子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双手却已负在身后，又是一脸平静的望着他，对适才的交手和上官弘的诈睡似乎全然不知。
　　此刻上官弘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左足倏出，便往那女子小腹中踢去。她略微后仰一下，避过了这一击，跟着快速的向后几个起落，退到窗口，一手扒着窗沿，一个翻身便上了房顶，身法快速利落。
　　上官弘连长剑也来不及带，急忙下床追去，跟着她上了房顶。
　　到得房顶上，月光更加明亮了，可上官弘一看，四处都冷清清的，哪有什么女贼的人影？心下不禁又起了疑问：“那女贼前脚上了房顶，我便跟着上来了，前后不过片刻，她怎地就没影了？我果真是轻敌了。”
　　正在他思索之际，猛地后颈一凉，不是晚风吹过，却是有人在他后颈中吹气，可四周毫无声息，真是有如鬼魅。上官弘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可他不信鬼怪，知道是那女贼已在身后。
　　上官弘一急，回肘往身后砸去，那女子低头躲过，转身便逃，上官弘哪会容她逃走，伸右手便往她后领抓去。
　　二人一前一后追了几步，可上官弘的右手始终差了半尺。上官弘此时发现，这女子一路奔过，脚下实实落在房顶瓦片上，可却没半点声音。反观自己，虽是极力放轻了脚步，但脚踏瓦片的声音却是嗒嗒嗒的响个不停。上官弘所学的青城派武功属轻柔一路，轻功甚好，可和这灵燕女贼一比，便相形见绌了。心中大是惭愧：“这女贼还是人么？轻功高到这个地步，便是师父也未必有这能耐。”
　　上官弘一提气，脚下继续加快，又近了几寸，眼见便要追上了。可那女子不知有使了什么妖法，脚下似是装了轮子一般，嗖的向前一窜，和上官杰拉开了一丈远，脚下仍是不见声响。果真人如其名，身轻如燕。
　　一见她离远了，上官弘哪肯罢休，足下继续加快，也想一蹴而就。怎奈功夫不到家，他压不住力道，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向前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忙使个“千斤坠”功夫站稳脚跟，可脚下力道一大，突然啪的一声，一块瓦片掉了下去，砸碎在一间客房中。但听得下面一个汉子怒骂道：“哪个贼撮鸟不要命啦，半夜在房顶上溜达！”
　　上官弘大是歉疚，可也不敢应声。抬头一看，那女子又已婷婷玉立的站在自己眼前，从她眼神之中，也知她正笑着自己适才的失态。这时月光明亮，上官弘瞧得更加清楚，但见那女子肤白如雪，眉间纹了一只小的紫色燕子，时隐时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此时上官弘心神一荡，虽未见她的庐山真面目，可也已被她迷倒了三分。当下双手作揖行礼，说道：“早听闻灵燕姑娘轻功卓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复姓上官，草字一个弘，敢问姑娘……”
　　他本想说“敢问姑娘芳名”，怎料那女子不等他说完，忽的便一掌当胸袭来。
　　上官弘见她突然出手，倒也不惧。心中反喜：“你竟然先来攻我，那真是求之不得。你轻功虽高，可论内力，你未必便赢得了我的玄门内功。”等到她一掌攻到身前不远处，便快如闪电般迎去一掌，意图与她比拼内力。
　　就在两人手掌相触未触之际，那女子忽的变招，手腕一翻，便如一条长蛇一般绕过了上官弘的手臂，直取他胸口而去。
　　上官弘大惊，没料到她变招如此灵巧，出掌的手臂一曲，便往她脉门扼去。这次上官弘学了乖，为了防她逃跑，已准备了几下厉害后着，要她束手就擒。
　　但出乎弘的意料，这次那女子却没打算逃跑，但听得她吹了一声口哨，和燕子的鸣声有几分相似。上官弘不明所以，本拟她要搬救兵，可四周除他二人外无半点动静。
　　正要扼住她手腕脉门，蓦地里只感一阵劲风袭来，似是有人在施发暗器。上官弘一怔，随手格开了那女子的一掌，转过身一瞧，便看见一个紫影迎面飞来，来势甚是劲急。他伸手去一抓，那紫影却斜斜的绕了过去，怪异之极。
　　上官弘忽觉腰间一松，回身望去，只见那女子又已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站在数尺外，右肩上却多了一样物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燕子。
　　那燕子大小和寻常燕子相同，可通体毛色发紫，是只异种。上官弘心想：“那么适才在房中听到的鸣声便是此鸟所发，想必她灵燕女贼的浑号便是由此而来。”他此时再看这女子，只觉她当真是诡秘莫测。
　　那女子右手轻轻抬起，只见她手掌之中，平平稳稳的放着一个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