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间，初入黄昏。
　　地点，喜马拉雅山中段之中尼边界，西藏日喀则市定日县正南方。
　　位置，喜马拉雅山脉主峰，世界海拔最高山峰——珠穆朗玛峰。
　　离山顶不到千米处，一名被御寒登山服浑身包裹的男子，正用唯一能视的褐色眼瞳，异常兴奋的左瞧右望。
　　“我说哈我说啦，贵王，您说这地方的孤魂野鬼是不是比去年多了几倍啊！”
　　被称呼为『贵王』的男孩，目光透过纷飞雪花，遥望着冰雪覆盖的山顶，没有接话。
　　“我说哈我说啦！”男子完全不在意『贵王』的无睹，抬脚随意践踏面前赤裸的尸体，嘲笑的自说自话着：“这些人怎么不怕死呢？明知肉体遇到冰冻，大量血管前动脉会收缩，体核与皮肤温差缓速变大。没有血液，大量的无氧呼吸产生大量乳酸，乳酸让收缩的血管前动脉扩张。大量高温的血涌向低温的皮肤，肉体感觉神经被热血刺激，产生火烧火燎的感觉，随后二傻般脱衣造成大量的失温，最后冻死。哈哈，我猜这些人的向导……”
　　“苟妒。”
　　“怎么了贵王？”
　　“拜托安静一点。”
　　苟妒随脚踢开一具尸体，讥笑道：“可是我说哈我说啦，你不觉得这些人很盲目吗？”
　　『贵王』止步回望苟妒，对他那幸灾乐祸的言行继续无睹，用着本不该一般孩童口中发出的低沉苍老嗓音，缓缓说着：“欲望，一直都是最可怕的。这些人的欲望是登迹山顶，所以在登迹过程消逝，被白雪埋葬，也是这些人自己寻求的。苟妒，你要知道，生灵拥抱欲望，既无奈，又可怜啊。”
　　苟妒装出深思的模样，向『贵王』询问：“我说哈我说啦，在这随处可见垃圾、排泄物与尸体的山留下足迹，或攀登顶峰，有什么益意？益在炫耀？还是，意在体强？”
　　“呵呵，毫无‘益意’。”
　　『贵王』抛下这一句便迈步向前，而苟妒则持续自说自话的跟在身后。
　　说来也奇怪，以第三者视野，苟妒的大长腿深一脚浅一脚在积雪中前行，男孩的小短腿却踩在积雪的表面不留足迹，如同飘过般。
　　夜时，呼啸狂乱的暴雪，雪掩盖的山洞里，话唠的苟妒和他的『贵王』各自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不时打量着半蹲背靠石壁的奇葩青年。
　　青年为何算作奇葩，只因身处冰冷地区的他穿扮却是标准的夏季服饰（短衣短裤）。
　　“我说哈我说啦，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诚意！我和贵王出来见你都换回肉身！而你呢？居然就派遣灵体来会面！一点礼数都没有，亏你职称灵王！”
　　听完苟妒的愤言，『贵王』嘿嘿笑道：“苟妒，你需明了，职称『灵王』他才不稀罕呢，他呀，要的是‘尊称’。”
　　“前辈见笑了，职称又何妨，晚辈也是有事相托，但周遭余事缠绕，本体不宜前来，才分魂裂魄，行此策，邀你过来。”
　　『贵王』听奇葩青年这么一说，稍微语顿，才道：“伟彬，别打官腔，有事说事，我也是很忙的。”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直说了。”
　　奇葩青年赵伟彬改蹲为坐，视线在苟妒和『贵王』身上来回移动。
　　“我要除掉罗琳冰，在赵全彬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
　　“你想为杀戮找好借口？你知道我的身份的。告诉我，事未成便托付计划与外人共享，不怕……”
　　赵伟彬抬指敲打冻结的石土，提高音量打断『贵王』的话：“第一、您是地藏菩萨，晚辈很清楚跟您交代计划后可能引发的不确定因素；第二、除掉罗琳冰是万不得已，灭她的理由，也是我敢当着『殡家人』苟妒的面说出的无谓；第三、前辈和苟妒不算外人，一个是我的启蒙老师，一个是我还在『殡家』时.常跟我办事的堂弟……”
　　话说到这，赵伟彬摊开双手坦然一笑：“要是我连您们都信不过，那我也成不了大事。”
　　『贵王』瞥了眼默不作声的苟妒，直视赵伟彬缓缓道：“说吧，理由，别废话。”
　　“您不怒自威的样依旧令我很向往啊。”赵伟彬笑了笑：“理由很简单，罗琳冰已经备好一滩浑水让我淌，要我湿身。”
　　苟妒不解：“这个那个？湿身？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身带宝贝，小心翼翼走夜路，却被人趁暗泼了水，全身湿漉漉，会怎样？”
　　“这个那个？会感冒？”
　　“你这智商啊，我真不敢恭维，跟某人有得一拼。”
　　赵伟彬扶额叹气：“算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你会‘暴露无遗’，而你宝贝安放的位置，也会被发现。借意换景，也就是说，我安防的弱点会被看透，然后击毁。”
　　“你也会有弱点！！！”
　　苟妒猛然起身，大惊：“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弱点呢？！想当年全老哥（赵全彬）干得你躯破百孔你都不死，怎么可能琳大姐（罗琳冰）的一滩水就能击毁你呢？！”
　　“万物之灵皆有缺弱，别自下定论。”
　　伟哥真有弱点！？那，会是什么呢？
　　苟妒强忍内心激动，面装安静默默坐下。
　　赵伟彬认同的点点头，接下『贵王』的话：“灭她也可放弃，只要能制止，血腥必免，倒省去您的困扰。”
　　顿了顿，赵伟彬玩味续道：“您应该知道伊苒颜的双胞胎妹妹，安颜冰的曾孙——赵曈彬，已入地府的事吧？”
　　『贵王』疑道：“不是伊苒颜的曾孙么？怎么成安颜冰的曾孙了？”
　　赵伟彬随意挥挥手，嗔怪道：“那时的事被外力插手，历史篡改，我们潜意识忽忆，各自已经对各自模糊的真相产生了认可。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
　　『贵王』语气淡淡，又似乎有些遗憾：“是啊，我，也记不清了……”
　　“言归正传，罗琳冰派下属蛊惑赵曈彬，前往二零一六年的山西省……”
　　话止于此，赵伟彬闭口看向豁然大悟的『贵王』，起身告别。
　　就在赵伟彬向后退步的一霎那，『贵王』给出了他的答复。
　　“帮徒达成，轻而易举，但……要求有四，勿扰秩序、勿破红尘、勿降殡家、勿动琳冰。”
　　“谢地藏菩萨愿掺和此事！弟子灵王在此谢过！”
　　灵王离开了，如同风般无影无踪。
　　寂寥充斥山洞，沉默许久的苟妒心思摆晃的向『贵王』搭话。
　　“贵王？”
　　“怎么？”
　　“我说哈我说啦，你有何打算？”
　　“没打算，反正不让你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