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公园之约

　　和方慕雪约定的时间是晚八点，艾楚选择了提前十五分钟到，毕竟让女孩子等不是太绅士。
　　他今天出门前特意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来来回回的照了半天，纠结着要不要继续留着这自己看来是土不拉叽可时下却属最流行三七分，又在衣柜里找出一件看上会显得比较时尚的小T恤套上。
　　小公园之所以是小公园，就是因为它够小，其实整个公园面积倒也不是特别小，只是除了大片的香樟树之外留下的区域着实不大。
　　公园的西边倒是有一条小河，之前河边还种了一排杨柳，盛夏的夜晚算得上是一块恋爱宝地，可惜的是橡胶厂的烟囱就在那附近，特别是一年前一个香港的老板注资以后，新投产的厂房排污口就开在那条小河的上游，杨柳树没多久就都枯死了，河里的小鱼小虾也经常会莫名的翻肚死去。腐烂的鱼虾的恶臭加上排污水中浓郁的烧碱的味道，让人闻着就作呕。这个恋爱宝地自然也就荒废了。所以现在小公园真正适合聊天散步的地方就显得越加小了，只剩下了两条不超过50米的小道，树荫下还有四五条能坐人的长条石凳。
　　小公园之前的名字叫东区公园，因为四周都是三湘橡胶厂的宿舍区，大家都习惯叫它橡胶公园。
　　方暮雪的父母都是橡胶厂的职工，方慕雪的老爸方国庆是三湘橡胶厂的一个维修工，她老妈李晓丽也是橡胶厂的职工，家里四个女儿除了老大嫁人外，剩下三个都还在读书，微薄的收入供养三个女儿读书确实有点捉襟见肘。
　　艾楚还知道一个信息，就在今年年底，橡胶厂注资的香港老板将会掌握橡胶厂的控股权，厂里董事会将面临大换血，港商将绝对把控橡胶厂的管理大权，然后会对之前的职工进行大清洗，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老员工将会面临辞退的境地，而像方暮雪母亲这种40多岁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一线女工，自然会是清洗辞退出去的首批人选之一。对这样的双职工家庭，40岁左右时面临到被辞退，失去了家庭的一半收入，对这个供养者三个女儿读书的家庭又意味着什么呢……
　　方暮雪的家就住在橡胶厂宿舍，离橡胶公园也就一墙之隔。
　　和几乎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方慕雪迟到了十来分钟，看样子通病就是通病，就算是方慕雪这样的学霸女神，也是没有免疫力的。
　　“是不是等很久了，我出门时正好碰到我大姐回来，她拉着我聊了几句。”艾楚觉得还算值得庆幸，至少碰见的是一个迟到了还会解释的主。
　　今晚的方暮雪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穿的是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式样虽然在艾楚眼里会觉得有点过时了，可穿在方慕雪身上却显得很搭，像极了一朵即将开放的郁金香。艾楚看着眼前的方慕雪已经有一点迷失了，方慕雪却已双颊绯红，害羞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艾楚的眼睛。
　　方慕雪家四姐妹，她在家里排行老三。
　　大姐方慕云比她大九岁，嫁到了西区，在白沙市西区百货大楼做售货员，大姐夫叫刘良，是个邮局的邮递员，人还比较踏实稳重。有个儿子豆豆今年三岁，有时候方暮雪也会带着他一起出来玩，艾楚见过两次，很聪明但也很顽皮的小可爱，经常会闹些小恶作剧。
　　方慕雪的二姐方慕雨是燕京大学经济学院的才女，今年下半年读大四，听说正在准备着考研。
　　方慕雪下面还有个妹妹叫方慕晨，下半年读高二，是方慕雪的跟屁虫，两姐妹感情最好，不知道今天方慕雪是用什么方法把她甩了的。
　　“慕晨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她？”艾楚没有傻到去纠结她为什么会迟到，只是奇怪跟屁虫为什么今天没跟来。
　　“她在家看书。”方暮雪轻描淡写地回道。她今天为了不让方暮晨跟过来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最后不得不答应明天买盒刘德华的最新的磁带送给她。要知道方慕雪可是一直很省的，甚至可以用抠门来形容也不过分，以前有人给她取过外号叫她方朗台，说的是她和葛朗台有得一拼，不过方慕雪蛮讨厌这个外号的，所以艾楚也从没叫过，今天居然舍得花钱来换取和自己单独见面，可见她还是很重视今晚的谈话的，要知道一盒溜得滑的磁带至少得8块以上的，要是碰到现下最流行的谢谢你的爱专辑，只怕还得花10块，这钱花得方暮雪现在心里还在滴血。
　　两人在公园的小石椅上坐了下来，这里比较幽静，是个最佳的谈恋爱场所，身旁的方慕雪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少女的体香，让艾楚有点想入非非，毕竟两辈子的艾楚过得都是苦行僧般的生活，现在一下子处在公园小石椅这样暧昧的环境，旁边还有心仪的美人相伴，荷尔蒙没有点反应那就真的奇了怪了。
　　艾楚心里一度涌起一股想要去牵牵方慕雪小手的冲动，但想了下后果还是克制住了，毕竟两人关系还没到那程度，太冒失的进攻艾楚怕会适得其反。想想还是以后关系再进一步再说。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主动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其实两人心里都有不少话要向对方倾诉，可谁也不知道怎么样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才最合适。
　　艾楚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本来他是不想在方暮雪的面前抽烟的，可现在不抽抽烟都不知道该干嘛。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方暮雪总算是找到了话题。
　　“如果你将来找男朋友，你会介意他抽烟吗？”艾楚反问了一句，他问完其实有点后悔了，要是万一方暮雪说介意的话，那自己是不是该去把烟戒掉，自己的老烟枪戒得了吗？
　　方慕雪抬起头看了艾楚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眼神说：＂我不会介意他抽烟，但我介意他抽劣质烟，劣质烟伤身体，你看我爸，天天咳嗽。＂
　　艾楚将手上的烟头丢了踩熄，身体微微前探，贪婪的吸食着方慕雪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处子的体香，眼睛深情的盯着方慕雪，看得方慕雪把头深深的埋下去了，才一字一顿的说：＂我这辈子一定努力挣钱抽好烟。＂
　　方慕雪听了连耳根都羞得通红，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细语道：＂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抽什么烟关我什么事。＂
　　＂不愿意我成为你男朋友吗？＂
　　说完这一句艾楚没有再继续撩她了，毕竟方慕雪只是个18岁都还没满的小女孩子，怎么经得起自己两辈子活了40多年的老司机的撩拨。
　　接下来就是夜一般的寂静，两人都没再说话，方慕雪在琢磨艾楚刚才说的话几个意思，在消化艾楚刚刚释放的温暖和爱意，艾楚在思量着自己和方慕雪的感情该如何才能会有突破。
　　上辈子他们俩人的感情就像是两条铁轨，总感觉着隔得那么近，却又从来没有过交集。高中阶段两人就是学校里的学霸，交替着一二名。九十年代初期，西方的那些糟粕文化虽然已经进入了中国，却还没有泛滥到高中校园，在高中生眼中，学霸的颜值就象少数民族学生的录取线一样是可以额外加分的，所以虽然艾楚长得算不上非常帅，但是在学霸的光环下也是同学眼中妥妥的帅哥一枚。一中的老师和同学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的金童玉女，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都在全力以赴的学习，两个人一直也没有聊过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友情基础倒还是有，但要论到感情，那几乎就为零了。
　　至于说到考大学就更坑了，94年时考大学还是属于先估分填志愿后出分数年代，方慕雪因填志愿失误，第一志愿填的燕师大，却不料当年燕师大的录取线居然高燕大十几分，最终结果是她明明能录取燕大的分数却只能服从第二志愿去了三湘大学，留在了本省，而艾楚上辈子笃定着学而优则仕的观点，选择了号称政.治.家摇篮的华清的经济管理学院，两人鸿燕分飞，最终没有任何结果。
　　上辈子艾楚和方慕雪感情生活都不顺利，艾楚毕业后就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和一个跟自己刚开始恋爱时就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的红二代同学，然后顶着名义上的婚姻开始了将近年的分居生活，老婆魏澜带着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小天佑生活在BJ，而自己却在岳父的连累下去了三湘文化厅的一个下属单位干起了“文化下乡”的伟业。而方慕雪也没有幸运多少，艾楚会三湘时她却考取了沪市的双旦大学的研究生，读完研究生后进了沪市的一家外资企业，三十七八才与一个外贸公司的老板结婚，婚后不到一年就因为对方出轨离婚了。
　　艾楚想到方慕雪和自己以后不幸的感情生活，看着身旁单纯的眼睛和那张因为羞涩而绯红的脸，艾楚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改变这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