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玩阴的

　　李想把刘金花扶回家里，从开水瓶里倒了一盆热水，把手巾泡在热水里面，拎起来拧开，交给刘金花热敷身上青紫的地方，又找出从南方买回来的活络油抹擦伤口。
　　“娘，你怎么跟胡三娘打起来了，田里的水让她先放一天呗，干不死禾苗，明早我起早去守水，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水。”李想一边给刘金花拧毛巾，一边问她。
　　“不关看水的事，是胡三娘那个****存心想跟我吵架。”
　　“不是看水的事，总归是为了点什么吧？你俩总不能见面就打架吧？”
　　刘金花在外人和丈夫面是前泼辣，在儿子面前却是一点脾气没有，今天的事，刘金花想想就觉得委屈，在儿子面前吱吱唔唔又不好说。
　　李想做了五人候选人名单，刘金花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觉，李想出门到上仙峰刷宣传标语，她就出门跑到自家屋门前的学校里看李想的《村主任候选人推荐表》，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最优秀，是最合适的村长人选，看完了觉得不过瘾，又跑到下仙峰的代销点（不同于现在的代理销售业务，八九十年代，物资比较紧缺，乡镇一级设有供销社，村一级设卖百货的代销点。）门口去看。
　　刘金花兴致勃勃地走到代销点，哪知道贴在墙上的推荐表被人撒烂了，只剩下部份撕得稀烂的红纸在墙上飘来飘去，刘金花当然不开心了，就问开销点的胡贵保：”贵保老弟，你知道墙上的推荐表是哪个撕的？”
　　胡贵保说：“是个小孩子撕的。”
　　刘金花不乐意了：“你瞎说，推荐表贴得那么高，小孩子不可能撕得到的，一定是大人撕掉的，哪个没天良的，撕人家的推荐表！”
　　胡贵保也不是好相予的，当场就回道：“你到我这来吵干嘛，我又不是给你们守通告的，通告被人撕了关我屁事。”
　　“你们故意把李想的推荐表撕掉，是欺负李想不经常在家，没多少人认得他。”刘金花泼辣劲有点上来了，语气有点冲。
　　胡贵保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好意思得罪她太过份，就劝解道：“建国嫂子，撕不撕掉也没多大关系，你家李想又不是党员，当不了村支书，上一届乡里就规定人口少的村长和书记要一肩挑，那村长铁定是朱大壮的，还是老村长，老书记，秘书那还得是胡志高，村里除了这两个职位，其它村干部都是挂个名，没用。”
　　胡贵保在村里开代销点，和乡里的干部打交道很多的，是村里公认的能人之一，说话很有信服力。
　　刘金花一晚上都在想着李想当了村长之后，要怎么怎么样呢，胡贵保突然告诉她，李想肯定当不了村长，刘金花一下子就蔫了，还争啥，吵啥，不是白费力气嘛，垂头丧气地往回家里走。
　　刘金花快走到自家屋前的时候，想起吊脚楼的田要放水了，又往吊脚楼走，还没有走到田界（两侧梯田交界的地方叫田界）上，就听到那面有人在说话，刘金花仔细一听，却是在议论李想的。
　　“你知道不？我们村里的那些小媳妇要遭殃了。”
　　一个女的小声斥道：“胡三娘你又说荤话，是你自己想遭殃吧”
　　“真的，李想要到村里竞选村长你们知道吧？你说他放着一个月几千块的钱的工作不要，跑到村里来当村长图啥？”
　　“没那么多吧，几千块一个月？我家那个在外面砌墙才三十元一天呢，他做一天等于我家那个做十天半个月了。”
　　“你不信？至少三千，前年刘金花亲口说，李想一人月有三千块。”
　　刘金花听到这还高兴，儿子的优秀一向是她的骄傲。
　　“还真是奇怪呢，李想在家呆了有三个月了吧，你说这么多钱一月怎么就不做了呢。”
　　“李想有钱，那是过去的事啰！他在南方处了一个女朋友，过年的时候分手了，那个女的把他的钱全骗光了，李想受到刺激，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没有这么惨呀，李想不像不正常的呀，只是前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怎么出门。”
　　“天天不出门还叫正常呀，更惨的还不是这呢，听说呀，男的被女的骗过，很容易成为一个变态，一心想要报复女人呢，你知道李想为什么突然想当村长不，他就是想祸害村里的女人。”
　　听到这，刘金花哪里还听得下去，冲出去一看，说话的是胡三娘和赵月娥，刘金花对着两人破口大骂，赵月娥胆子小，见背后说人是非被捉了现形，自觉理亏不敢做声，胡三娘却不是个善茬，立即还嘴对骂，骂着骂着两人就打了起来。
　　刘金花和胡三娘打架就是因为胡三娘背后说李想的坏事，但这些刘金花不敢和李想说，前段时间，她自己都觉得李想有问题，近段时间刚刚好些，今天又看到李想青着脸抽了胡三娘一巴掌，刘金花心想自己的儿子以前不是这么暴躁的，找胡三娘那一巴掌那个狠劲呀，莫不是性子真有问题了。
　　李建国听说刘金花跟人打架了，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刘金花正躺在凉床上擦活络油。
　　李建国性子比较软，一向不喜欢与人争吵，见自己的婆娘没啥大事，一边帮着刘金花擦痛处，一边抱怨道：“你呀，这辈子就吃脾气的亏，你又不是不知道胡三娘是个口没遮拦的，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刘金花正一肚子气没处撒呢，冲着李建国凶道：“像你好，像你闷着像个冬瓜就好，你知不知道小想的推荐表被人撕掉了，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你儿子的坏话？”
　　李建国干了一天活，刚回来，啥都不知道呀，怎么扯到儿子身上去了，顿时慒逼了。
　　刘金花正想拉着李建国回房里，躲着李想，跟李建国诉说事情原委，这时胡三娘带着一堆人来了，刘金花一看，来的人还不少，有胡三娘的爹和胡三娘的两个兄弟，还有胡贵保，胡志高以及村支书朱大壮。
　　“好呀，胡三娘，你还打上我家门口来了。”一看就知道胡三娘是来兴师问罪，胡三娘顿时火冒三丈，从凉床上蹦起来，又要跟胡三娘开撕。
　　“我来处理。”李想把刘金花拉住，从屋里搬了几条长凳放到晒谷坪，招呼朱大壮他们坐下。
　　“堂嫂！是不是我打了你一耳光，你找大伙来帮你评理。”胡三娘的娘家是下仙峰的，嫁给李想一个隔三代的堂哥，所以李想叫胡三娘堂嫂。
　　胡三娘两个眼睛白眼一翻，冷哼道：”“莫不成你还以为你打人打得对？我不找娘屋里人评理，找谁去，你们李家男人都只向着姓李的，我们这些女人没有娘家人撑腰，早被你们姓李的欺负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不？你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李想像对待公厂里犯了错的员工一样，细心细语地谆谆诱导。
　　“我就是在后面说你脑子有病，你想当村长祸害村里的小媳妇，我只是嘴上说说，你一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弱女子不对。”胡三娘是个说话不经脑子的，还做一副老娘我敢说敢做敢当的架式。
　　朱大壮一看不对，李想这样问下去，胡三娘肯定会被带沟里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来化去，最后的错还全是胡三娘的。“小想呀，你打人不对呀，邻居里下有些争吵是正常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下死手打一个女人，你看看，胡三娘的脸肿得跟个馒头一样，像你这么打，哪个女人家的爹妈看到不心疼？”
　　“朱书记，您是来做和事佬的吧，怎么能帮偏理，您不是听堂嫂说我脑子有问题嘛，若我脑子真的有问题，打她那不是白打了嘛，若我脑子没问题，堂嫂在背后中伤自己的本家兄弟，那大家说说她该不该打？”
　　朱大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想占着歪理，还一口一句堂嫂，暗指这是李姓自己的事，不要他这个外姓人开口。
　　胡三娘见没有人帮她说话，有点急了，眼睛一个劲地往自家兄弟身上瞟。
　　“堂嫂，今天我打你也有我不对的地方，但我们是一家人，自家人的事自家解决，你不应该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害得大伙都为我们李家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堂嫂，你一向也不是个喜欢挑事生非的人，只要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脑子有病，要回村里祸害小媳妇的，我就拿一百块钱给你买几条烟给各位舅佬爷散散，他们跑一趟也不易。”
　　农村不成文的规矩，帮人做和事佬，总是有点小好处的，不然赔礼道歉，那个礼从何来。
　　胡三娘也是想着要李想赔几十块钱给她，现在讲道理讲不过李想，还能拿一百块钱，张口就说：“说你脑子有病，想当村长祸害村里的小媳妇是朱坚强对我说的。”
　　也不想想旁边还坐着朱坚强的亲叔叔呢，胡三娘那说话不经脑子的毛病又犯了。
　　朱大壮听胡三娘说是朱坚强说的，立刻站起来，抚袖就走。
　　李想冲着朱大壮的背影喊道：“大家公平竞选，输了我无话可说，朱书记，你们居然造谣生事，行，玩阴的我也奉陪到底。”
　　转过身来，李想对着胡家的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