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记:除夕之夜

　　第40记：除夕之夜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夜，我在兴奋与失落之间来回切换着情绪。兴奋是因为到了假期，可以放松休息一下，失落是因为发觉时间好似越过越快，快得容不下我稍作感慨。去年的除夕夜，那么近，那么真，一幕幕犹如回眸昨日。
　　“小门神”是以前看过的一个3D动漫电影，打哪儿以后白龙就认为“年”是一头凶恶的怪兽，人们想尽办法对付“年”，人间的鞭炮便是最厉害的武器，对怪兽的忌惮和与鞭炮烟花的热闹比起来，白龙还是板着指头期待新年的到来。
　　腊月二十八，白龙便催促着我去贴对联，还煞有介事地说“二十八，贴画画”，不知他在哪里听来的。并且还要贴的跟对门邻居家一样，我跑出去一看，哦，原来对门贴的是武将门神。白龙说，门神最厉害了，就不要贴“福”字了。
　　可惜了别人早早送的对联了，虽然上面到处印着广告。
　　白龙的兴奋是不加掩饰的，之前并没有约定或提到过要守岁熬年，这些于我而言，与其说是遵规守制，不如说为了等放鞭炮完成任务更加确切。白龙的习惯是九点前洗刷休息，去年的除夕夜也没有熬太久。
　　今年的年夜饭是火锅，饭后老婆抱着白杨看春晚，白龙在追“海底小纵队”，我收拾妥当回到客厅时，春晚的舞台上已热闹成一团，满眼花红柳绿，名嘴主持人赵老师几次插话都未成功。
　　我手机短信微信并用，给周围的人拜完年，也坐了下来，白龙的动漫剧已追到了三十多集，这一风格来自我老婆，换做是我，早头昏脑涨了，再好的电视剧，一口气连看两三集是我最大的极限。
　　如果白龙追剧感觉很过瘾，那么这样的除夕夜对他而言，也许是最值得期待的。所以我并没有去阻止，甚至会认真地看上几眼，配合他评价一下海盗队员“呱唧”的神勇。老婆带着白杨去睡了，客厅里就剩下我和白龙，本以为他还要继续看下去的，谁知自觉关了电视，凑到我身边，我问是不是困了想睡觉了，他回答不累，说想跟我聊聊天。
　　我便给他讲我小时候勉强记事时的年夜，那时是在农村里，万籁俱寂，大雪飘飞，窗外微茫茫的光映在木格窗户上，兄弟姐妹们围坐在蜡烛周围，母亲燃起了火盆供我们取暖，小方桌上放着瓜子糖果，已经分好了堆，不用说，最大的一堆自然是我的。用锯末、玉米核或干树根燃起的盆火，照得满屋红通通的，照得每张脸都像花儿一样的绽放。
　　那些翻飞在记忆里的过年片段，温馨，热闹，大众，年味十足，属于你，也属于我，但却永远留在了儿时，再也回不去了。
　　白龙们的这一代，出生在城市的方格天地，各自活在小众的世界里，他们的字典中，没有“老家”这一概念，对于新年，估计和其他假期不会有太多不同。鞭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藉口，我怀疑甚至不及他一大堆玩具中的某一件。过年不过是几场电影、几个电视剧，那些快速消费的产品，来不及留下痕迹，便早早被迭代了。
　　我俩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聊着，我说的他大半听不懂，他问的我大半凭感觉说，倒是挺和谐，谁知下一个除夕，他还愿不愿意跟我东扯葫芦西扯瓢。我们这一代人最大的成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最大的无奈是，面对这断裂的时代，无所适从。
　　零点的钟声马上要敲响了，外面已是一片沸腾，我也出去点燃了鞭炮，白龙说他要许个愿，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会实现。我没有打听他许的什么愿，放完鞭炮又陪他一起燃放了烟花，白龙站在菜园里朝屋里大声喊着：妈妈，快捂着弟弟的耳朵，别吓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