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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观鱼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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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哼’了一声,有些烦躁的说道:“鱼就是鱼,我看到的也只是鱼,我还能看出别的什么,年轻人不要看见一些东西就瞎想,再拿过来和自己对照,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深奥的道理,其实,你这是在自己骗自己。”
  这一番看似老者有些厌烦宇流明而抱怨的话语,却让宇流明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眼前的境界豁然开朗,是啊,鱼就是鱼,而自己却是看鱼的人,为什么要掺合到鱼儿争斗的是非当中去呢?静静的在一旁,观看别人劳心劳力的争斗,当双方都斗得你死我活,斗得筋疲力经的时候,自己却是毫不费力的看了一场好戏,这就是老师要传达给自己的意思。
  想明白了这一节,宇流明心中不仅感佩良多。老师毕竟是、老师,想问题总是超然物外,而自己却终究有些着像了。想到这里,宇流明说道:
  “老师,徒儿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么?”
  “老师是要指点徒儿继续隐身世外,韬光养晦,不要留恋于红尘中的世俗争斗。老师是怕我因为父亲的去世,心境大变之下,走上父亲的老路。”
  银发老者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沉声问道:
  “那你怎么想?”
  宇流明沉思片刻,然后郑重的答道:
  “其实,人生一世,太多的拼斗又有什么意义?死后不过巴掌大的一捧黄土。徒儿这次去了一趟南面的穆图村,在那里徒儿认识了色目嘉族长、赤哥小兄弟、暖暖小妹妹,还有好多彝族的乡亲。他们都是我龙马乡的百姓,他们都在南疆朴实的生活着。其实,我虽是一个小小的户长,但却能够运用胸中所学,让他们生活得更好,这就够了。徒儿真的很满足。”
  凝视着宇流明的脸庞良久,银发老者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恩,为师很欣慰,你能够想到用自己所学去帮助别人。更让为师欣慰的是,你能够学会满足。不过……”
  说到这里,老者又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片萧索之色。
  “老师……”
  老者摇手止住宇流明下面的话语,继续说道:
  “天道常变异,命数渺难寻。即使你一心想要隐于世外,奈何世事如棋,每一个人都如棋子一般,被命运所操控。更何况,为师已经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杀伐之道、权谋决算神鬼莫测之术、纵横捭阖的治政之学尽皆传授于你,你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能够安稳的遁于世外呢?”
  说到这里,老者缓缓站起身来,抬头仰望天空,口中喃喃的说道:
  “为师平生教过两个徒弟,你是第二个。为师不希望你和她一样,卷入这滚滚红尘之中。你好自为之,为师要离开了。”
  宇流明心中正在惊疑,自己难道还有一位师兄,突然念头一闪,惊道:
  “老师,你要走?”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今日缘分已尽,他日相见必然可期。为师也要去完成自己的一些事情了。”
  说到这里,银发老者从腰间掏出一个玉坠。这玉坠通体碧绿小巧玲珑,坠身之上刻着两个篆书小字“惊鸿”。只听银发老者口中说道:
  “为师当年在北疆草原得了一块宝玉,为师将之一分为二打造成了两个玉坠,一个传给了她,另一个便留个你吧,也算是你我师徒一场留个念想。”
  宇流明颤抖着双手小心接过银发老人手中的玉坠,豁然跪倒在地,双目含泪,口中说道:
  “老师,您……”
  老者轻轻拍了拍宇流明的肩膀温言道:
  “不必挂心,聚散随意是为洒脱。倒是你,从今之后为师不能在身边时时提点你了,不过以你之所学,又有何惧?倒是别碰上我那第一个弟子,嘿,是我多虑了,你们两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算了,各有各的缘法,为师去了。”
  话音未落,老者信步向前,飘然而去。宇流明呆呆的跪在原地,目光始终凝视着老师的背影,直到消失。
  良久,宇流明一个人跪在花园里,任凭早春的冷风吹过自己的身躯。父亲去了,师傅走了。一日之间,同时失去两位亲人,宇流明的心中满是凄然。自己在三岁那年得蒙师傅垂青收为弟子,从那一刻起宇流明便仿佛是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老师并没有如往常的夫子一般传授他四书五经,反而是教会他朝堂间争斗的权谋,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略,内政中纵横捭阖的权术。老师用一条条的历史轶事和数据为他将这个世界的本质向他揭示,教会他把握别人的内心,磨砺他审时度势的政治眼光,使他从一个无知的孩童渐渐成为了胸有韬略、腹有良谋的良材,简直是恩同再造。但是,老师却从不肯告诉自己他的名讳。
  现在老师也已经离开了自己,自己最尊敬的两个人都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剩下的路需要自己走了。
  良久,宇流明缓缓的站起身来,沿着来时的路径缓缓的走出花园,来到前厅。此时,书童杜云已经搭好了灵堂,下人们正在院内不停的忙活。宇流明看了杜云一眼,缓缓的说道:
  “为我换孝衣,我要为父亲守灵。”
  宇流承业去世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由于宇流家在建宁郡声名不显,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前来吊唁。倒是吴二牛、朱茂、丘八等人上门来帮着宇流明忙前忙后,还有就是罗驹里正也派人送来了挽联。
  三日之后,宇流明为父亲出完殡,便即回到了馆驿。罗驹一见宇流明,连忙上前,微笑着说道:
  “哎呀,贤弟,令尊才去世三日,你看你就这么急着来馆驿当差,完全可以在歇息几日嘛!”
  宇流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
  “有劳里正大人惦记,属下身为户长,自然要拼尽全力为大人分忧。”
  罗驹心中顿觉舒坦,正欲假意推拒几下,宇流明却问道:
  “不知道前日我对大人所说的到县里申请的修路用的木材、石料是否已经批复?”
  罗驹连忙道:
  “贤弟的吩咐我哪里敢怠慢,那你看,都办妥了。”
  说话间,罗驹便从怀中拿出县里的批文,放到宇流明的面前。宇流明只是用眼光快速的扫过批文,粗略的看了一眼批文上面的木材、石料数量和那一枚红色的官印。然后便冲着罗驹点点头,把批文接过来,放入怀中。
  罗驹此时更是笑眯眯的对着宇流明说道:
  “贤弟,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尽快的从那帮子南蛮子口中探听出翡翠矿脉的事情。”
  宇流明躬身道:
  “卑职全力以赴,不过还请里正大人让二牛耆长他们协助于我。”
  罗驹闻言,大手一挥,说道:
  “他们皆听从你的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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