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银发老妪

　　竹林生死战时，竹楼中。
　　一名青年武者，与一位银发老妪相对而坐。
　　青年武者长发束起，颇为英俊，隐约间还是能看出一丝野性。
　　若君北业在此，定能认出，此人就是三天前见过的席家二公子——席天野！
　　席天野身旁放着一柄镔铁大刀，看向银发老妪，毕恭毕敬道，“老祖宗，情况就是这样。正是因为‘行血散’，近三年来南沙郡才会有这么多的新晋明劲武者。根据调查，所有‘行血散’都是从黑鬃领领主君文武手中售出。”
　　“如无意外，君府定然掌握着药剂配方。”
　　席天野来此，竟然是为了‘行血散’之事，而且已经调查到黑鬃领头上！
　　若是让君琼知晓，恐怕要惶惶不可终日。这席天野可不是善类，被他盯上，绝无宁日。背后之席家，更是恐怖异常。
　　银发老妪脸上皱纹如沟壑，至少有七八十岁年纪。寻常老人，到了这个年纪，眼中早已浑浊。可被席天野称之为‘老祖宗’的银发老妪，两眼有神，比之身为明劲武者、年富力壮的席天野还有明亮三分。
　　说不出的怪异！
　　“黑鬃领？”
　　银发老妪开口，嗓音嘶哑如同树皮摩擦，令人不禁皱眉。席天野不喜这样的声音，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神色。
　　只见银发老妪沉吟片刻，继续用嘶哑的嗓音道，“席宏宇那小子前些日子送来的药剂我已经研究过，这药剂炼制原理古怪，无法倒推出配方。”
　　“你们要想得到行血散配方，只有从这个黑鬃领下手。”
　　堂堂外炼巅峰武者，剑澜国子爵，在银发老妪口中只是‘那小子’而已。席天野在旁，全无半点不满。
　　老妪语速缓慢。
　　席天野耐着性子听完，连道，“老祖宗，黑鬃领不难对付，但是行血散配方不止我席家看中，荣侯府似乎也在动作。席家毕竟是剑澜国子爵，黑鬃领也是剑澜国贵族领地，不好明目张胆动手。”
　　“父亲让我请老祖宗出手，在荣侯府反应过来之前从黑鬃领将药剂配方抢过来。黑鬃领距离大风城不远，荣侯府远在北面，即使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阻止。”
　　不愧是贪婪的贵族！
　　一面高喊着贵族的荣耀不可侵犯，一面又阴暗无比，无所不用其极！
　　席天野看着银发老妪，等待她的回应。
　　“家族在江湖中也有势力，那些附庸门派为何不动用？”银发老妪嘶哑着嗓子问道。
　　提及此事。
　　席天野脸色难看，道，“江湖门派，一盘散沙，废物至极。父亲暗令黄沙派对黑鬃领动手，谁想半道上竟与青峰剑宗冲突，以至全军覆没，就连风四海都死在‘明堂刀’段江刀下！”
　　这件事，令江湖震动，整个南沙郡都为之震怖。
　　黄沙派有暗劲高手坐镇，有七八个明劲武者，拥数十名弟子。这等规模，在南沙郡中也排的上名号。
　　竟这般覆灭！
　　‘明堂刀’段江与青峰剑宗的组合，更是惊爆一地眼球。
　　南沙郡中最天才的两位暗劲高手，竟有这般交情，实在令江湖大噪！
　　“青峰剑宗？”
　　“‘明堂刀’段江？”
　　“他们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银发老妪皱眉道。
　　她身居竹林，却也知道黄沙派的实力。对于南沙郡南部新近崛起的‘青峰剑宗’以及‘明堂刀’段江也有耳闻。
　　甚至席家还曾出面招揽过段江以及青峰剑宗掌门朱白羽。
　　只是这两人，一个独来独往，不喜束缚。一个志在门派经营。
　　双双拒绝。
　　银发老妪对此有印象。
　　然而黄沙派与青峰剑宗冲突，风四海又怎会死在段江手中？
　　“听说是朱白羽带着门中两个明劲武者，前去赴段江之约。二人比武时，赶巧被黄沙派冲撞，发生冲突。两人暴怒，将黄沙派风四海以及八个明劲武者全部斩杀。余下数十名弟子也被废去武功。”
　　“黄沙派已经不复存在。”
　　席天野一边解释，心中别提多堵。
　　这黄沙派实力不弱，在席家掌控的江湖门派中能排的近前三。这样的势力如此戏剧性的覆灭，实在令席家上下都一阵憋屈。
　　“你们准备如何？”
　　银发老妪总算清楚，出声问道。
　　席天野眼中闪烁厉芒，冷声道，“黄沙派依附我席家，青峰剑宗与段江对付黄沙派，就是不给我席家面子，自然有席家高手上门讨回公道！”
　　事实上，席家已经派出外炼巅峰武者带队，前往青峰剑宗。
　　段江与朱白羽不过是后起之秀，逃不过席家手掌。
　　“务必斩草除根！”
　　银发老妪眯着眼道，“两个二十一岁的暗劲武者，将来成就无可限量。不能收为己用，又成为仇敌，若留下来后患无穷。”
　　席天野点头道，“天野明白。”
　　“这次带队的是宏山叔，领了族中两名暗劲高手，必定万无一失。”
　　席宏山！
　　与席家子爵席宏宇同辈，也是席家为数不多的外炼巅峰强者之一。为了永绝后患，席家当真下了血本。
　　“老祖宗。”
　　“青峰剑宗和段江都好解决。只是黑鬃领却不能大张旗鼓去动。原本父亲是想以黄沙派为弃子，将黑鬃领行血散配方拿到手。这样即使荣侯府知晓，也无法对我席家出手。”
　　“可黄沙派失手，眼下故技重施太着痕迹。我席家高手不能动手，唯有靠老祖宗前往黑鬃领，才能稳得行血散配方！”
　　席天野看向银发老妪道。
　　荣侯府、席家、黑鬃领，名义上都是剑澜国臣子。若席家对黑鬃领出手，落了荣侯府话柄。即使得到行血散配方，荣侯府也会操持大义的名分对席家出手。
　　这种结果席家不愿见到。
　　所以他们动用黄沙派，准备待配方到手之后，撇清与黄沙派的关系。毕竟这依附、附庸之说，只是私下定义，并非明文实证。
　　然此举变故之后，席家无奈，只得动用银发老妪这位隐藏极深的底牌，确保行血散配方不失！
　　“你们啊。”
　　“到老也不愿让我安生。”
　　银发老妪舒展身躯，扯着嘶哑的嗓子笑道，“我对行血散配方也有兴趣，就替你们走一趟。不过得到配方之后，每年至少要给我供应五百份。”
　　五百份行血散，足够六七个战士晋升明劲武者。
　　价值不菲！
　　她说着，又自语道，“要不是正好有一门武学需要行血散相助，你老祖宗我可不想动弹。”
　　银发老妪起身，手持一根龙头拐杖，佝偻着身形。
　　席天野连忙奉承道，“是是是。”
　　“我们都知道老祖宗最喜安静，不愿被打扰。这次也是没办法了，要是老祖宗不出手，这药剂配方可就要被荣侯府抢走了。”
　　银发老妪摇着头，悠悠笑着没有说话。
　　席天野咬咬牙，又道，“这次去君府，那些接触过行血散配方的人一个都不能留，请老祖宗受累。”
　　行血散配方，只能掌握在席家手中。
　　只有这样，才能奠定优势，奋起直追，直至将荣侯府拉落马下！至于君府那些人的性命，又算的了什么！
　　“我活了九十八年，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这小辈来教。”
　　银发老妪瞥了眼席天野，淡淡道。
　　“老祖宗恕罪，是天野多嘴了！”
　　席天野立时吓出一身冷汗。
　　方才那一眼，直压迫灵魂，让人不敢对视。想到席家流传的这位老祖宗的事迹，席天野更是感到背脊发凉。
　　幸而这时，银发老妪脸色微变，手中龙头拐杖挥了挥，脚下一动往竹楼外走去。看着佝偻，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妪，居然行走如飞，速度比起外炼巅峰强者只快不慢！
　　“外炼巅峰！”
　　“这就是外炼巅峰！”
　　席天野盯着老妪背影，双拳紧握，眼中放出一缕精光。
　　紧接着才抓住身旁镔铁大刀，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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