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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
慧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智远和云衣同样没想到主持会突然出现，并且硬生生的用后背挡住了慧行的一拳。
不敢想象那已经接近枯朽的躯体竟然在那一拳下纹丝不动，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后背的肉仿佛陷进去了一般。智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师父，这个已近残年的老僧。
林殇却早已晕倒过去，慧空慢慢的转过身来，和善地看着慧行。
“师兄…”
慧行扑通一声地跪下。他深深知道刚才主持根本就没有运用少林内功抵挡自己那一拳，而是真的用自己瘦弱的躯体硬生生的承受。以师兄的功力，如果运用金钟罩内功，恐怕自己的手早就已经折断了。
“阿弥陀佛，慧行…你这又是何苦呢。”
慧空合起那双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掌，微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师弟。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当年之事，你果真不能忘怀吗？”
慧行抬头看着这个自己平日里最尊重的人，此刻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慧行愚笨，只是当年慧清师弟他…”
“缘生缘灭，生死循环。生既是死，死亦可以生，执念之邪，伤及佛心呐。阿弥陀佛。”
他看着他叹气，他虽然是慧行的师兄，却几乎是看着他和慧清长大的，心亦有戚戚然。
“师兄…佛理我都明白，只是要说看开又谈何容易？当年若不是林长风夫妇，师弟又岂会死？”
“那你当真看明白了吗？”
慧空依旧微笑，依旧和善地看着这位师弟，慧行虽已中年，但在他看来，始终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一般。
“请师兄明示。”
““眼前所见之景未必是你眼前所见之景，看山看水，未必是山是水，自然也是山是水。””
“慧行愚钝。并不明白师兄的意思。”
“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善哉…善哉！”
“师父！”
慧空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双腿晃动，摇摇欲坠。智远立马上前扶住。
“主持师兄！”
慧行几乎同时起身扶着慧空，脸上愧疚之意分外明显，一行老泪汪汪。
“不碍事，不碍事…”
慧空笑着摆手，露出血红的牙齿，依旧慈眉善目。身旁云衣看到了这一幕也为之动容。心中敬意油然而生。这才是真正的高僧吧！
然而眼神却始终不忘担心那躺在地上的林殇。慧空注意到她的神情，又是一阵慈笑，仿佛明白了她的心事一般。
转头看着慧行说道:
“林施主是我的客人，如今又有伤在身，你就不要计较了。”
“是…”
慧行此刻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怎么还敢忤逆师兄的话。虽然心中依旧没有放下，但是他也绝对不是无情无理之人。
说完两人就准备扶着慧空出去。
“智远，你留下来吧。”
“是，师父。”
智远合起手掌深深地行了一礼，便慢慢退回来，目送着师父离开。看着那消瘦如骨的背影，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泪水？
他深知师父的秉性，在他面前，从来不敢流露。
“林殇…林殇…”
云衣摇着他的肩头担心的呼喊，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危险的处境。
“云衣姑娘先把林兄扶到里面，让贫僧来看看吧。”
“嗯。”
云衣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孔，哪怕是一秒。由着智远将林殇扶到床上。接着便帮他把脉。
许久，才把手收起来。
“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智远看着云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一抹红色晕上脸颊，云衣不自觉低了头。
“施主对林兄可谓是一往情深啊。阿弥陀佛。”
“你胡说什么！”
云衣娥眉微蹙，冷冷地看着智远，脸颊更红了。智远愣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他到底怎么样了？”
“刚才我已经替他运功疗伤了，只是方才为了救你，又动了真气，一时气血不顺再加上身体虚弱就晕倒了。”
“嗯…多谢智远师父了！”
“对了，智远师父，你可知我师兄下落如何？”
“这个…贫僧昨日并没有注意…”他想起昨天自己魂不守舍的情景，又是一阵失神。
“智远师父？”
“哦，施主不必担心，秦施主武功并不低，我想肯定没有什么大碍的。”智远回过神来，有一丝尴尬的答到。
云衣却没有在意。
“师父以后直接叫我云衣吧。”
“嗯…那施主…哦云衣姑娘请自便吧，过会儿贫僧会让师弟送来晚饭，贫僧要去回禀师父了。”
云衣微微点头，智远合掌行礼便离开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殇，气息微弱，心中一阵失落担忧。想到他刚才撑着身体出门救自己的场景，又是一阵失神。
“你为什么这么傻…”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师父…”智远弓着身体向主持行礼。
“嗯？”
“徒儿查看过了，林施主确实是被鬼域手法所伤，只是徒儿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掌法。”
“嗯…”老僧沉吟不语。默默数着念珠，专心念经。就像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智远心里暗暗担心，受了那么重的一掌，即便是师父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心中同样十分愧疚自责。
“智远？”
“师父，徒儿在。”
“为师希望你明白，不管未来如何，首先要认识你自己。”
“是…”智远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门外夕阳斜射进来，给主持的背上打上了一束橘黄色的光，直直照进了智远的心里。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