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墨铭医馆

　　作为一国名都的夜昭，城中医馆大大小小不下百家。那日他们在来到城中之后，几乎寻遍了这里所有的医馆。城中的那些医师只要听说南夏是被龙炎之气所伤，都是在转瞬之间变了脸色，直接便就将他们请出了医馆。龙渊在西境的影响力实在不小，故而没人愿意得罪。而这些医者大多是凡人，即便通晓修行，却也是实力低微之辈，苍云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无非是为了投石问路，找到真正能救南夏的人。
　　晨曦洒落，夜昭一城再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墨溪啊！快出来帮忙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透过天井传到了屋子里。
　　说话的人名唤墨铭，此间医馆的名字也就叫做墨铭医馆。
　　吱呀一声响起，房门应声而开，一道的小巧的身影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抓着马尾，一蹦一跳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欢乐。小女孩约么只有十来岁的样子，看着有些娇小柔弱，精致的脸庞如同是粉雕玉琢的一般，那番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她从天井里跨了出来，在看见厅堂里那道身影的时候，立马就是嘟起了嘴来。只见她默不作声地来到了木桌的一边坐下，也不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小丫头还在生爷爷的气？”墨铭微微笑着看向了自己的孙女。
　　“谁让你不救昨天那个哥哥的，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也还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她小声嘟囔着，声音依旧如同孩童一般，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老头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心想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怜悯之心吗？无奈地笑了笑道：
　　“爷爷也想救他，可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没能力再救他了。”
　　小女孩轻哼了一声，一张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开心，“还有你救不了的人吗？还老是教导我医者当有济世之心，你昨天那个拖拖拉拉的样子，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像你这样？”
　　老人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登时便是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小丫头还太小，所以才会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少女睁大着眼睛看了过来。
　　“救人也是得有选择的，要是救错了人，麻烦可是会很多的。”墨铭微微笑着叹息出声，眼底似有一抹黯然浮现。
　　墨溪冲他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脸嫌弃的模样，小声嘀咕着也不知是在自语些什么。
　　“好了墨溪，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帮我把门打开。”
　　“一个患者都没有才好……”小女孩又是一阵嘀咕。老头在一旁听着也不反驳，只是无奈笑着摇头。
　　墨溪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将将把门给推开，还未站定，便见着一辆马车朝着她疾驰而来。她吓了一跳，惊叫着躲在了门后面。等到看清楚是苍云和南夏之后，她马上就瞪大着眼睛跳了出来，大声喊道：
　　“你们快进来，爷爷他就在屋里呢！”
　　“臭丫头！”老头低声埋怨了一句。
　　“多谢小姑娘。”苍云没时间与她多说什么，一个闪身便进了医馆，来到了老头的面前。南夏全身都已被鲜血染红，墨铭老头瞧见了也是吓了一跳，惊颤出声道：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先生，前日您说解不了他体内的龙炎之气，眼下龙炎之气已解，万望先生出手相救。”说完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睁大着眼睛，一脸祈求地看向了墨铭。
　　老头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握住了南夏的手臂，方一接触，老人的脸色便是陡然一变。旋即怒视着苍云开口说道：
　　“奇经八脉尽皆受损，一百零八大要穴有一半被冲破，你们究竟是干了些什么？”
　　“敢问先生，可还有救？”苍云睁大着眼睛一脸惊惶地看向他问道。
　　却听得一声轻哼，墨铭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冷冷地看着苍云说道：
　　“这少年和你是什么关系，才让你这般舍生忘死地想要救他？”
　　苍云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他与我没什么关系，却如我的亲弟弟一般。”说着又是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恳切得像是要落下泪来。他将南夏放到一旁，俯下身去重重地叩在了地板上，差点撞破了脑袋。
　　“今日只要先生救得他的性命，此后先生但有吩咐，在下定然万死不辞。”
　　墨铭轻哼着呵呵笑了两声，一时没有开口。墨溪平日里虽然最喜调皮捣蛋，但鬼灵精怪的她却是聪明得很，知道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打扰自己的爷爷。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小心翼翼地待在了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过了好几个呼吸之后，却听得墨铭沉沉地叹出了一口气。目光流转，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罢了罢了，”他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或是有缘，我注定就是要救他的。”
　　“多谢先生！”苍云哭笑出声，又是重重地叩在了地上。
　　“起来吧，我救的是他又不会你，若要报答，这份账自然也得算在这小子的身上。”说完也不再理会苍云，转身对一旁的墨溪说道：
　　“去取百年紫兰和天池的玉参过来，先保住他的命在说。”
　　“好的。”少女很是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了后堂。墨铭老头又看向了苍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床。苍云顾不得惊愕，赶紧是将南夏抱了过去。百年紫兰已是足够珍贵，那天池玉参可是天海之上的东西，这间医馆里怎会有？
　　却听墨铭在一旁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紫兰性冷而温，玉参性烈两相中和于他这残破的身躯却是再好不过了。”
　　不一会儿墨溪已经取来了两种灵药，老头从他手中接过，来到屋内的另一边，不过是轻轻地挥了挥手掌，掌间有些许真气流入药炉之中，炉里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苍云在一旁瞧着，莫名庆幸，心想自己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渐渐冷静下来的苍云心下突地又多了几分困惑。前日来此之时，他就觉得墨铭的魂念之强可谓深不可测，那等实力想要驱散南夏体内的那股异气当是轻而易举才对。只是当时无论他们一行人再三恳求，墨铭都是没有答应。而如今南夏的伤势较之于前何止重了一倍，他为何又选择救他了呢？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忧心龙渊的报复？想到这些，他心中却是一阵的惊疑不定。
　　墨溪看出了他的紧张，只以为他是在担心南夏，便在一旁笑着安慰他说道：
　　“大哥哥，你放心吧，爷爷一定能治好这个小哥哥的。”苍云见她长得可爱，说起话来也是有趣得很，不知不觉间，绷紧的神经便就放松，只听他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刚才还得多谢你给我开门，不然先生闭门不见，南夏怕是就没救了。”
　　墨溪听后却是是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没关系啦！反正医馆每天都会开门的，不过……”少女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一抹狡黠，“如果大哥哥一定要谢我的话，就给我买些糖葫芦吧。”说着转头瞥了瞥一旁的墨铭，才又小声开口说道：
　　“记得偷偷给我，别给爷爷看见了。”
　　苍低声笑着，点头答应了她。
　　不过半刻钟，墨铭便煎好了药，这般神乎其技看得苍云佩服不已。他从墨铭手中接过，一口一口地往南夏的口中喂去。这一碗药虽是温热清甜，可南夏此刻毫无意识，竟是咽不下去，他们只好撬开了南夏的咽喉，生生地把碗中之药灌到了他的腹中。
　　苍云扶着南夏想要往他的体内疏导真气助他化解药效，只是为了帮南夏续命，他一身真气早已是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疏导的真气断续如丝，几乎毫无作用。
　　“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吧。”墨铭无奈出声。
　　“多谢先生。”苍云挣扎着站了起来，到一旁盘膝坐定，缓缓地调理着自己的气息。老头的真气比苍云的真气温和了不知多少，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昏迷中的南夏似乎也有察觉，竟是呢喃出声。
　　此后三天墨铭又用了无数的灵药，苍云他们更是轮换着为南夏疏导筋脉，一直到了第七天，南夏的情况才终于是有所好转。伤势渐好，却还是一直昏迷未醒，到今日为止，他已经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光。
　　而苍云他们担心龙渊会派遣杀手来到夜昭，为防行踪暴露，谨慎起见，最近来医馆的次数已是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