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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雀之后还有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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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暗淡,月光的光辉如同沙砾,总有些撒不到的地方。
  茂密的树叶深处,一个呆呆傻傻的小奴隶颇受月光眷顾,影影绰绰的枝丫间隐藏了他那弱小的身躯而让下方的视野觉察不到他。
  深林里,十分的静谧,早些时候的虫鸣此时也都消停,可那浑浊的血腥气却依旧在空气中飘散。
  僵尸狗的眼眶里,血丝一根根的凸了出来,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闪现出了一丝兴奋的生机。
  它的眼眶正对着那颗奇异的火红色果实,那颗果实掉落地上,居然犹如夜明珠一般发着幽幽的光。
  这颗稀有的果实,定有极大的价值,不然,癞皮老鼠,绿毛人面猿猴也不会丧命如此。
  此时僵尸狗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或者说暂时的胜利者。
  因为就在此时,从四面八方忽然刮起了凛冽的风来。
  风吹树木,树叶漫天飞舞,虎骨抱紧树干,冷得瑟瑟发抖,这风里居然自带一股寒流。
  树枝被刮去树叶,月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照进深林,无论是地上形象可怖的僵尸狗,还是树上身体单薄的小奴隶,通通都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这种忽然处于曝光当中的感觉不由让人恐慌,地面的狗也是如此。
  但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却为它遮住了强光,僵尸狗回头一望,这次瑟瑟发抖的居然是这只活死动物。
  此刻的天空上,好像被人挂了一张巨大漆黑的布,这张布的左右两边不断的扑打带起那带有寒意的冷风,而布的最上端,是一对猩红的眼睛,和两排尖刀般的尖牙。
  这赫然是一只巨大的蝙蝠,蝙蝠悬停空中,蔽住了天上的明月。
  随着巨型飞天蝙蝠的口腔骤然闭拢,两排尖刀状的牙齿忽然开始剧烈摩擦,刺耳的声响发出。
  刺耳之音化作实质,犹水面涟漪一般,扭曲了空气,一圈圈声波涟漪向四周发出。
  树枝树干被这骇人的声波击中,纷纷折断;地上沙石被这等力量抛上天际;就算是深埋在地底的一些金属矿石也在声波中发生共鸣,猛然破碎。
  纵是石头树木也经受不了的打击,人和动物又怎么能够承受,虎骨痴痴傻傻的从树干上被抛了下来,沿着地势滚了下去。
  僵尸狗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之声,摇摇晃晃的向前面走去,但每一步都十分的沉重。接着鲜血便不由自主的从它的身体各处流淌了出来。
  只见这僵尸狗虽然还在走,但身体已经极不成比例,它的腿每一步落下,都会软绵绵的将整条腿贴合地面。而它的身体也化作一团液体一般痛苦的向前方蠕动。
  这诡异的模样就好像一只长了四条没用长腿的毛毛虫在地上爬动,而这只黑皮白毛的毛毛虫又有着说不出的恶心。
  毛毛虫是没有骨头的,而这条僵尸狗的骨头也已经完全被那音波震碎,断裂的肋骨滑下胸腔直接刺入了僵尸狗的内脏里。身体各个部位的血管也被各处破碎的骨头切断,鲜血正在全身喷涌而出。
  承受着同样痛苦的还有虎骨,虎骨倒在草丛里,痛苦得几乎不能动弹,但正因为他不能动弹,那些身体里破碎的骨头才不至于刺进他内脏血管里去夺他小命。
  虎骨呆望着天空上那只巨大的蝙蝠,过了不知多久,大概已经将那只僵尸狗的全身震碎,涟漪般扭曲空气的音波终于停了下来。虎骨已经不能动了,呆呆傻傻的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里,不去动弹恰好保住了他的小命,痛,真正撕心裂肺的痛,但痛又能如何?在部落里,每一次逃跑失败惨遭毒打时的痛,被用作诱饵吸引狼群时的痛,被用作苦力搬运恶臭尸体时的痛。被充当奴隶的这些年里,又有哪一天没有经历过那生不如死的折磨和那骇人听闻的痛苦。唯有跑出来的这五天,虎骨在忍饥挨饿中好像才获得了真真的快乐。
  无论无何,他再也不想回去了,哪怕此刻正身受着全身断骨之痛,他却依然默默坚持着。
  黑夜沉重的笼罩着深林,月光好似再也无力撕开阴影,任何人在此刻都会绝望而又恐惧。
  但虎骨却默默的在做着斗争,他还想多活一会。哪怕只是一刹那,他也觉得值得。也许他待在部落里寄人篱下终身为奴,便不会遭受今天的这些,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个奴隶配偶。但他却丝毫也不后悔逃出来,在他那空空荡荡的心里,他有很多东西不曾想明白,但他却一直坚信要努力的活着。活着,肆无忌惮的活着,什么都不用顾虑。
  人都会死的,虎骨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只是有些人死得早,有些人又死得完,这和睡觉是一样的。我是奴隶,所以我是没有早睡的资格的。虎骨想到这里,顿时愉快了起来,但限于此时的身体条件,他只能微微扬起嘴角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一个痴痴傻傻的奴隶,把死亡想作一件和睡觉一样简单平常的事,他自然不会再害怕死亡,而生的欲望也已油然而生。
  虎骨忽然闻到了一阵甜美的花香,那是他从未闻到过的香气,这种香气带给人轻松喜悦的力量。闻着闻着香气,虎骨居然开始犯困,渐渐合上了疲惫双眼。在花香之中,他终于睡着了,睡得和花香一样的甜美。
  当然此时,嗅着花香睡着的生物,绝不止虎骨,那只巨大的飞天蝙蝠猛然从半空中跌下,轰隆一声,在地面撞出一个大坑来。
  一只轻盈的青蓝色蝴蝶在深林间飞舞,它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舞者,此时它拍打着青蓝色的翼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舞姿。翼的末尾流淌出一些淡淡的粉末,粉末扩散在空气中散发出甜美的花香,那是百花盛开的香气,那是醉人千日的香气,却更是夺人魂魄的摄魂香。
  谁又能想到一只小巧不足手掌一握的蝴蝶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巨帆一般的飞天蝙蝠也不是它的对手。
  虎骨醒来的时候,心情极好,因为他看见了蔚蓝的天空,而不是那只巨大的蝙蝠。
  但他依然不能动,他全身上下打满了石膏,缠满了绷带,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茧一般。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只青蓝色的蝴蝶,在他面前拍打着双翼,很轻快的飞舞着,他微微一笑,这次总算露出了一个完整的微笑,但面部的肌肉牵扯到了下巴上的骨头,直痛得他倒吸凉气。
  青蓝色蝴蝶从虎骨面前飞走,停在了一个身着乌黑道袍的人的手指上,这人长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眉毛和胡须黑而奇长,此时他皎洁的眼珠子一转,笑容满满的回过身去。
  “小朋友,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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