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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顾暗自好笑，你也许是新进入行。
不过，若你这个自幼熟读山河志，万物经，对宋帝货殖传钻研至深。
又为增广见闻，不惜踏遍小半个地府的人都算见识浅薄。那这见识广博的标准也未免有些太高。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故作不悦道：“你难道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方明显愣了下，“在下……觉得，客官你这宝贝是以白香为主，又以不明杂气糅合而成，乍一看并不出奇，可若仔细看来，却发现这几者之间，融合得居然如此浑然一体，实在是前所未见。”
秦顾闻言倒是对她有几分佩服，这正是之前那几家都没看出的难得之处。也正因如此，炒香才能生出甜味。而在地府之中，除了使用人间的烈火之外，其他方法都无法做到。
秦顾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径直问道：“那依你看，这东西值多少魂棱？”
那声音为难道：“客官，我对你这宝贝一无所知，实在是难以估价。”
“这东西是吃的，味道极好，你可以试一试。”
“啊？”对方似乎吓了一跳，而后苦笑道：“客官，本店只做草药生意，若只是香火之类的食物，没有药力，那……便恕在下无能为力了。”说完，那只胖手便把秦顾的小包放在了窗口边。
秦顾也不着急，悠然说道：“那你可没口福了，这东西的味道，在地府之中，可是无物可比。”
隔板之后依旧悄无声息。
“我偶然得到此香，略一品尝便惊若神物。此次前来寄售，一来为了贴补家用，二来也是不愿敝帚自珍，可一片好心，却是处处碰壁，也罢，这世间仅有的美食便让我独享罢！”
说完，秦顾拿起小包作势便走，就在他刚刚踏出屋门之时，那声音终于响起：“那个……客官暂请留步。”
秦顾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客官，你这香火里面，不会有毒罢？”
“可笑，毒死你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人寻仇吗？”
对方一噎，像是被呛住了喉咙，连连咳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而后说道：“那……在下便尝尝？若是真如客官你所言，本店便破例为你估价寄售。不过，在下有言在先，这香火，本店从未卖过。价格可能估计得不甚准确。”
“知道了，你先试试再说。”
眼见着那人重新将炒香拿进柜台之内，之后便再无声息。
秦顾等了许久，柜台内就像死一样的寂静，即便他对此人印象极好，却也不禁生出疑窦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尝完了没有？”
只听柜台内那声音不知怎的，竟仿佛哭了一场似的，带着些许的哽咽道：“客官，你这香准备卖多少魂棱？在下愿意统统买下来。”
秦顾蹙眉恼道：“你是欺我不懂规矩吗？你要我开价，好，我说一个香卖一个赤晶你也买吗？”
白紫黑赤。赤色的魂棱已是普通鬼魅都接触不到的层次，只在鬼修之中流行，一个赤香就要抵百万白香。这对于柜台后的鬼族，也绝不是轻易拿得出来的数目。
她顿时也回过神，自觉失言，羞赧道：“抱歉，是在下莽撞了。”
秦顾哼了一声。
“客官，这香的确令在下也是心神俱醉。可如此一来，这香的定价也就找不到前例可循……不知道客官你是什么想法？”
“我也不知，你且自己看着办罢。”秦顾淡淡道。
“既然这样，在下数了数，这其中白香现在还剩四十九枚。这里有一对比翼冥蝶之翅，你我各执一片，当客官你看见蝶翅变色，便是在下将这香售出，届时便可到此来取所售魂棱。此外，本店所收费用，按惯例为三成，客官你应该没有意见罢？”
话音落下，只见一片淡蓝色的蝶翅便在柜台窗口处飘然落下。
“没有。”秦顾将蝶翅取在手中，干净利落的转身便走。
听到秦顾竟真的答应下来，柜台后那人不由一怔，再听到他足音都已经走到门口，顿时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客官，你真的如此信任在下？”
秦顾略一顿足，回道：“我等你消息。”说完便再不停留。
出门路过街口时，看见那儿站了两个男子，秦顾与他们对视两眼，也没在意，径自去了。
……
次日，秦顾再至北城。
这一回，却不是为了炒香而来。毕竟，即便那人再是商业奇才，只要没怀着欺哄的意思，那就绝不可能如此之快便把那炒香售出。
秦顾这次过来，却是为了他的防身之物。
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座荒芜的古凰庙，处于北城东南角，离南城并不算远，但四近皆是废弃的残垣旧宅。据说是以前这里的住户犯了事，被城隍衙门满门诛灭，此后也就无人居住。
秦顾那时也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却没想到得了那物，后来也不知救了他多少次。他想不出任何缘由，为何那样的宝物会莫名其妙被人丢弃在那儿，从而落在自己手上。
想着这些前尘往事，秦顾不知不觉便走到那座破庙之前。
四周阴风阵阵，在残墙断垣之间穿行，带起阵阵宛若呜咽的尖啸，秦顾直作未闻，毫不迟疑的便迈步走了进去。
破庙不大，一座展翅昂首的古凰神像便几乎把庙内的空间占了一半，显得更加窄小。
两侧各有一扇虚掩的窗户，神像前还有一张供桌，铺有垂地的黑布，上面摆着烛台托盘等祭器，都已布满了尘埃，显然已经许久都没有鬼魅到此。
秦顾迫不及待的一撩黑布，便伸头向下探去，却见地面平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他心中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便在此时，秦顾突觉四周温度骤然一降。
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恐怕还要愣上一愣，可对他来说，这感觉实在太过熟悉，想也未想，合身便向供桌下一滚。
与此同时，毫不犹豫的桌子轰然拉倒，身子蜷成一团，缩在桌面之后。
叮叮叮叮叮！
几乎就在秦顾缩身的同时，无数细小的清脆敲击声连成一片，击打在他背后的那张供桌之上，霎时间整张桌子已成了白色，布满了冰霜。
秦顾心中一冷。
三千冰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