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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记忆操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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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汤姆森被“蓝鸟”炸死了。
  爱德华倒在了地上。
  胜利。
  抱着比罗伊更加强烈的觉悟,爱德华获得了胜利。
  但随之而来的,是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
  大量失血,让爱德华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下沉,黑暗就像一团迷雾,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显意识吞没。
  在逐渐混沌的意识中,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时窜出来,让爱德华感到极其困惑。
  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就如同褪色的老照片一样,飘荡在虚空的黑暗之中。
  照片上的画面就像被施加了魔法一样,各自不断循环播放着回忆的动态片段。
  爱德华看到,有一张照片上,是一家十口人聚集在房子的花园前,正准备着全家福的拍照。一对年过半百的父母身前,站着大大小小,肤色各异的孩子。
  孩子们嘻哈打闹,半点不愿意安静下片刻去照相。
  母亲忙着打理孩子们玩偶服胸前的花朵,不时皱着眉头,训斥胡乱扭打的孩子。
  而父亲则笑眯眯地一直盯着镜头,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孩子们的吵闹在父亲听来,仿佛就是星期天教堂的礼拜圣歌,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这时,镜头前伸出了一只手,向大家摆了摆,父亲开口发话,年幼的孩子们总算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极不情愿地挤在镜头前。
  那只手向上挥动,所有人都露出了微笑。
  镜头前,那只手的主人——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男孩,身穿灰兔玩偶服,出现在镜头中。他急急忙忙从相机前跑到家人中。
  一边回头微笑一边奔跑,生怕错过了快门。
  结果没看清路面,摔了个狗吃屎。
  弟弟妹妹们立时笑作一团。
  闪光灯亮起,将这个瞬间定格下来。
  原本规矩的全家福队伍,在照片中七零八落,每个人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非常滑稽。
  灰兔男孩也只被照到了一个大屁股。
  这唯一的全家福,唯一看着镜头并微笑的人,也只有父亲了。
  照片记录的动态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又重头开始播放起来。
  爱德华看向第二张照片。
  镜头在床底下。
  画面中出现了几个男人的靴子,陈旧的牛皮上挤满了褶皱,裤腿和鞋面上都沾满了泥土和油污。
  一个大约7岁的黑人小女孩,被一只大皮靴狠狠地踹到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近喘不过气来。
  其中一个男人手拿一把秃钝的餐刀,对准黑人小女孩的胃部,戳下了下去。
  第一下,餐刀没有刺透小女孩的皮肤,而是让小女孩痛得浑身抽搐起来。
  餐刀的秃钝让男人很是恼火,但他没有去拿更为锋利的水果刀,而是在盛怒下,拿着餐刀更加用力地猛戳小女孩,就像对着一坨死猪肉一样疯狂发泄。
  终于,皮肤被刺透,肌肉被戳穿。
  小女孩不再抽搐。
  黑白照片中,黑色的血液四溅,一点一点染污着镜头,最终画面被黑色全部覆盖掉……
  另一张照片,丢在地上的报纸的头版,用粗大沉重的黑体字写着:“汤姆森家族惨遭新纳粹党屠戮。”
  底下的副标题用较小的字体写道:“著名慈善家汤姆森夫妇,及其八名养子养女,遭到新纳粹党惨无人道的杀害,仅有一个孩子幸运逃脱了魔爪,目前警方已抓捕到了嫌疑犯。”
  这是……罗伊·汤姆森的回忆?
  轰动全国的汤姆森家族惨案。
  在看到了记忆碎片中的报纸标题后,爱德华才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确实看到过有关新闻的报告。
  在战斗的时候,爱德华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么多,根本没有想到罗伊·汤姆森竟然是那个逃脱魔爪的孩子。
  无数的问题涌上爱德华的心头。
  为什么我会看到罗伊·汤姆森的回忆?
  凶手已经被抓到了,为什么他口中一直称我是屠杀了他家族的凶手?
  罗伊的家人被杀害的时候,他一定也还没有成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穿着灰兔玩偶服?
  他怎么会被抓进了监狱?
  他又是因为什么双目失明?
  他是如何获得奇异空间能力?
  这些问题缠绕在脑中,爱德华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去思考答案了。
  他现在感到极其疲惫,只想任由意识沉入黑暗……
  ……
  食堂被炸得满目苍夷。
  吊顶的照明灯忽明忽暗,断掉的外露电线不是“哔啪”溅出火花。
  满地都是水泥碎块。
  穿着纯手工制作的铁狮东尼皮鞋的男人,在这些混乱中,熟练地避开碎块,稳步前行,发出“嗒、嗒、嗒”的清脆脚步声。
  一路上,男人经过了好几个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的囚犯。
  他们全都七窍流血,皮肤崩裂,尚存的微弱呼吸,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男人并不关心这些。
  毫无意义的生命,就和无机物一样没有区别。
  男人走到食堂隔壁电话室外的走廊上,抬头望去。
  这里被炸得千疮百孔,光是外面这堵墙上的无数破洞,看上去就像遭到了阿帕奇直升机上装备的M230航空机炮扫射了一般。
  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对这破坏力感到非常满意。
  他本想迈开两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囚犯尸体走进走廊,但是满地的碎石和碎玻璃渣,在鞋底下发出难听的“咯咯”声。
  男人心疼柔软的鞋底会被割坏,干脆踩到囚犯的身体上。
  “啊……”
  其中一个囚犯发出痛苦的呻吟。
  “啧,还没有死透吗?”
  男人踩着囚犯的身体,走到胸口上。
  囚犯的肺部受到挤压,泄气声从喉咙中发出来,他艰难地想要将空气吸进肺部,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男人另一只脚,踩在囚犯脖子的喉咙上。
  难听的“嗬嗬”声消失了。
  过了一小会,足底下不再传来动静,男人才迈开步子,踩到另一个囚犯的尸体,来到电话室门前。
  房间中的灯早已被炸烂,只有食堂外的昏暗光线,透过墙上的破洞透进来。
  房间中,除了碎渣之外,地上只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上没有穿灰兔玩偶服。
  “啧”男人恼怒地砸了咂嘴,“竟然输给了这个小子,毫无意义的‘汤姆森家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低头看着这给拥有一头火红发色的男人,心里想到:自己接连损失了两名奇异空间使用者,看来调查科派来的这小子确实很厉害。不论是从可控制的奇异空间能量级别来说,还是智谋筹算的能力,都属于上乘人选。
  二换一,确实也不亏。
  这样算来,“汤姆森家族”也不算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至少他在死去前,将这小子打成了重伤,为自己省了不少事。
  男人蹲下身来,翻开爱德华的眼皮,微微侧身,让背后的光线透进爱德华的瞳仁中。
  男人心道:很好,现在爱德华·墨菲的意识徘徊在混沌的边缘,自我防卫机制薄弱,我的“不朽社会”可以很轻易地介入其中。
  男人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不将对象打入昏迷或者濒死的状态,自己的“不朽社会”很难从他的意识中找到可以攻击的间隙。只有当他的意识毫无防备的时候,“不朽社会”才能从中寻找到并抓出其最强烈的渴望。
  控制住一个人的欲望,就可以彻底操纵这个人。
  这就是“不朽社会”的能力本质。
  男人对爱德华说道:“爱德华·墨菲,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死去。你曾经徘徊在迷茫之中,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不过你人生的悲剧到此为止了,身受重伤的你将会重获新生!”
  男人身后,亮起了紫红色的光芒,仿佛燃烧的火焰。
  “现在就由我,将你带向永恒的光明;就让我成为你的欲望,成为你效忠的对象,直到不朽!”
  两只比男人本体更加强壮的手臂从其背后伸了出来,只不过那两只手臂并非实体,能够穿透光线。
  爱德华沉浸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模糊的声响,却不能分辨是什么。
  “不朽社会!”
  顿时紫红色的光芒大盛。
  两只虚影手臂猛地扎进爱德华的脑袋中!
  意识沉浸在黑暗中的爱德华,突然之间,看见无尽的黑暗被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劈开,耀眼的光芒霎时照亮了所有地方!
  在自己的周围,十八年来无数的回忆,如同井喷一样,飞涌而上,就像一条一条被飞快拉动的胶片。
  弟弟第一次会走路,摇摇摆摆,一头扑向自己的怀抱……
  圣诞节,忙乱的妈妈将土豆烤糊了,一家三口对着焦炭嘻哈大笑……
  妈妈发工资那天,带着自己和弟弟,吃了这辈子曾经吃过的最好吃,也是最正宗的那不勒斯披萨……
  这些回忆,如同春天般温暖,仿佛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地上的光斑,摇摇曳曳……
  爱德华顺势仰头望去,头顶,亮光处,一双巨手遮盖住了视野。
  巨手的手掌就像拥有强大引力的太阳一般,将无数回忆胶片吸走。
  胶片被吸引到巨手的内部空间后,瞬间被高温点燃,缩小扭曲,最终灰飞烟灭。
  自己的记忆难道正在被巨手吞噬!?
  爱德华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他试图用双手去抓住这些回忆胶片,但是终究是徒劳。
  它们就像空气一样毫无形质,穿过自己的双手飞向毁灭。
  “不,不!不要!不要!!!”
  爱德华哭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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