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没事吧？”看见满身污秽的比尔，埃莉诺有些心疼。
　　“没事。”比尔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略显凄惨的笑容。
　　“这群禽兽！我要去告诉老师。”埃莉诺气愤地站起身。
　　“别去！”比尔伸出手去想要按住埃莉诺，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刚抬起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比尔悄悄地放下手说道：“没用的。”
　　埃莉诺低下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比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见状，比尔也趴在桌子上不再言语。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比尔在陷入沉睡之前这样问自己。
　　……
　　好在无论幸福还是痛苦，时间都在马不停蹄的往前走。
　　“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下课！”塞西尔老师合上了手中的书籍，面向同学们说道。
　　“老师再见！”学生们起立喊道。
　　“同学们再见！”塞西尔老师躬身回应道。
　　待到塞西尔老师直起身子后，比尔就推开椅子，冲向教室门口。
　　塞西尔老师的眉头皱了皱，抬起手就要喊住比尔。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好在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塞西尔老师的耳旁响起。
　　回首望去，埃莉诺捧着书，乖巧地站在讲台旁。
　　这才有点学生的样子！
　　“什么问题？”塞西尔老师和颜悦色地问道。
　　“刚才讲的那个……”
　　这一切，比尔都不曾看见，因为他得赶上那趟末班电车。
　　他也不曾听说过，因为他除了埃莉诺之外没有任何朋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会去告诉他，总有一个少女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打着掩护。
　　……
　　“我回来了！”比尔打开了门，站在门后的地毯上喊道。
　　不出意外的没人回应，那个酒鬼老爹从来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比尔打开空荡荡的冰箱，里面只躺着一袋方便面。看来晚饭就只有这个了。
　　撕开包装，将面饼放进碗里，到适量的热水进去，然后盖住碗口，比尔很熟悉这个操作流程，对于如何将面饼弄得好吃些他也很有心得，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吃过晚饭后，比尔打开书包，掏出纸笔，开始做作业。
　　当作业写好之后已是晚上十一点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比尔叹了口气，洗漱一番后走进了卧室。
　　这个父亲似乎除了喝酒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当然，如果喝酒算爱好的话。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别的什么喜好的话，那就是打比尔了，这真是个不错的爱好，不过比尔从不这么想。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对于比尔来说，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继续下去。
　　以后，比尔大概会得到一份很糟糕的工作，继续受到同事和上司的排挤。
　　对于某些人来说，未来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无趣且充满绝望。所谓的人生，不过是将痛苦的一天重复无数次罢了，希望究竟为何物？
　　好在，老天对于比尔还是特别对待的。
　　因为他的未来会——更痛苦！
　　可怜吗？
　　可悲吗？
　　……
　　今天对于比尔来说，和往常一样糟糕，他依旧没赶上那唯一的一趟电车，依旧是没吃早饭，依旧是在塞西尔老师的注视下进入教室，依旧是被那几个同学戏谑地鄙视着。
　　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身旁没了那个递给他手帕的女孩，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比尔感觉很不好。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直视老师的勇气。
　　他注视着塞西尔老师，然后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
　　“有什么事吗？比尔。”塞西尔老师有些诧异的问道。
　　印象中，这好像是这个学生第一次举手？
　　“老师，请问…埃莉诺去哪了？”比尔站起身，把不断颤抖的右手缩回身后，然后问道。
　　“埃莉诺，她请假了，据说…她要转学去另一个州。”塞西尔老师把自己知道的如实地告诉了比尔。
　　“明明这个学生因为一些小事打断了我的讲课，可为什么我却生不起来气来？”塞西尔老师这样问自己。
　　听闻塞西尔老师的话后，比尔胸膛中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骤然慢了下来，原来…这个温柔的女孩，要走了吗？
　　也对，那样的女孩本就不会留在他身边，走了也好，她也就不会再因为自己受欺负而难过了，走了也好……
　　只是——我…为什么有些冷呢？
　　“比尔，你没事吧？”看着浑身颤抖的比尔，塞西尔老师有些心软了，“我可以给你半天假，你……”
　　“老师，我没事。”比尔毫无说服力地回答道。
　　“你要不要去送送……”塞西尔老师建议道。
　　“不用了，老师。谢谢你！”比尔打断道。
　　何必让埃莉诺在父母的面前难堪呢？
　　……
　　“埃莉诺，我的宝贝，你收拾好了吗？不得不说，我们得走了！”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在楼下喊道。
　　“好的，妈妈！”埃莉诺应承道。
　　埃莉诺嘴上应承着，却还是身不由己的来到窗前，望了望那条空荡荡的街道。
　　“他估计都不知道我要离开了吧?”埃莉诺叹了口气，提起箱子下楼去了。
　　“有朋友来送你吗？”坐在车上的母亲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埃莉诺问道。
　　埃莉诺从街道尽头收回视线苦笑着回应道：“看来是没有。”
　　说着埃莉诺打开车门上了车。
　　“我们走吧！”埃莉诺的父亲对司机说道。
　　汽车轰鸣着驶离了街道。
　　“巴托公爵已经将我们的一切都安顿好了，只等着我们过去，据说巴托公爵的儿子也是……”埃莉诺的父亲侃侃而谈。
　　而坐在后排的埃莉诺则是兴致缺缺。
　　“再见，比尔。”
　　……
　　“等等！埃莉诺等等！”
　　比尔在街道尽头冲了出来，但望见的只有——那个女孩最后的侧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戏弄我？
　　难道就因为我出生在一个穷人家里？
　　就因为这个我就要受人欺辱？
　　这是谁的错？
　　啊——
　　比尔咆哮着，嘶吼着，发泄着自己多年来积攒下的怨气。
　　哗啦——
　　老天适时地下起了雨。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比尔跪伏在地上不停呢喃着。
　　嗒嗒——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比尔回首望去……
　　那是宛如噩梦里的场景。
　　一具身披风衣被火焰包裹着的骷髅走了过来，骷髅的背后，是黑暗，极致而摄人心魄的黑暗，仅仅是望上一眼，就让人心生恐惧，灵魂被拉扯的恐惧。
　　“嘿！比尔先生，要不要做个交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进了比尔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