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猎人

　　“晚辈方飞寒夜不识路，误闯贵地请老人家见谅！”方飞寒回答道。
　　“原来是位迷途客，寒夜森森，四顾茫然，阁下何以此时赶路啊？”那声音又问。
　　“只因遭遇猛兽，搏斗之时慌不择路，就偶然行至此地。”
　　“既然如此，就请暂且到寒舍一叙，待休息过后天明再上路，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方飞寒一听老人家如此菩萨心肠，就赶紧说道：“那晚辈就谢谢老人家留宿了。”
　　“那就请过来吧。”老者说。
　　方飞寒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几只狗也乖巧的让开了路。方飞寒向前走了不远，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站在跟前。看到方飞寒走了过来，那老者说：“请随我来。”方飞寒跟着老者在林子里左右穿行着，不多时便走出了林子，一间木屋展露在他的眼前，木屋的窗子里透出微弱的光亮。方飞寒跟着老者走进了木屋，屋子虽然不大，但是精巧别致。木屋的墙上挂着蓑衣斗笠、一个酒葫芦和几张兽皮，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木桌的旁边是一个火炉，火炉上面坐着铁壶，紧靠西边是放着一张床，床头墙上挂着一个黑牛角，屋子东边是一个灶台，墙角处立着一个木柜，屋内干净整齐给人一种恬逸感。
　　方飞寒在老者的示意下坐了下来，老者拿起铁壶给他倒了杯热水。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看清楚了老者的面容，一头鹤发如银丝，脸起褶皱泛红霞，眉须全白似仙翁，目光炯炯亮有神。方飞寒看的一惊出神，竟说了一句：“老人家莫非是神仙下凡？”
　　“哈哈哈哈！老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何言神仙下凡啊？”老者捋着胡须笑着说。
　　方飞寒挠了挠头憨笑着说：“呵呵，晚辈目睹老人家容颜一时惊诧，故脱口而出。”
　　老者看到方飞寒胸口受了伤，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红瓶，他把瓶子递给方飞寒说：“这是老朽配制的金创药，你拿去涂在伤口处可止血生肌。”方飞寒接过药瓶后连连称谢，他把药涂到伤口处，胸前的火辣疼痛感马上就消失了，转而是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
　　老者坐到桌子旁对方飞寒说：“你这娃娃方才说和猛兽搏斗过，我看你也受了伤，但不知你遇到了什么猛兽啊？”
　　“是一只黑山豹，不过已经被我用猎刀砍杀了。”
　　“哈哈，你这娃娃真会说大话，那黑山豹是何等凶猛敏捷的野兽，你却怎能将它杀死？”
　　“老人家不知，我家是猎户，我从小跟着父亲外出狩猎练就了一身斗兽的本领，这才能和这畜生一搏生死。”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的本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方飞寒听到老者这样夸赞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说：“老人家言过了，晚辈只是侥有几分运气而已。敢问老人家此处是什么地方？”老者回答说：“此地并没有名号，只是在南边不远处有一座村庄叫做清河村。”方飞寒喝了口水继续问道：“请问老人家从这里到独狼山还远不远？”老者仔细打量了一番方飞寒后说：“小娃娃，你去独狼山作甚呐？”
　　“我是收到大领主的邀请，准备去独狼山参加秋季狩猎大赛。”
　　“哦，原来是狩猎比赛啊，从这里到独狼山还远着哩，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不过我知道一条捷径能让你省却不少脚力。只是现在天色已晚，等你今晚休息一宿，明日我再指给你说。”
　　方飞寒听说有捷径可走心里十分高兴。可是转念一想，虽然参加狩猎大赛的硬币还在，可是木弓和包袱都落在了遇到黑山豹的地方。假如明日再回去寻找，耽误了行程就不能按时参加狩猎大赛了。如果明天直接启程，遗失了木弓，就算到达比赛地点自己也身无分文无法再买一把，到时这狩猎大赛就只能望洋兴叹了。方飞寒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愁叹了一声。
　　老者看到方飞寒叹了口气便问道：“怎么了娃娃，有什么难处吗？”
　　方飞寒摇了摇头说：“只因我和黑山豹搏斗时遗失了木弓和包袱，包袱内还有我母亲做的新衣衫。其他的还好说，可是丢失了木弓就没法子参加狩猎比赛了。”
　　听到方飞寒叹气的原因后，老者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对方飞寒说：“你可知我年轻时是做什么的？”
　　方飞寒四下看了看后，指着墙上的几张兽皮说：“莫非老人家年轻时也是个猎人？”
　　“说的没错，墙上的那几张兽皮都是我年轻时狩猎得来的。我那时也是艺高胆大，经常猎杀一些野兽，不过现在我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垂垂老矣，不中用喽！”
　　“老人家如此高龄仍然精神抖擞，足见年轻时是何等的英雄气魄，真是让晚辈肃然起敬！”
　　“呵呵，你这娃娃还挺会奉承人的，咳咳咳……”老人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老人家，没事吧？”说着方飞寒倒了杯热水递给了老者。
　　“真是老了，可能是刚才出去受了点凉，不碍事的。”
　　老者喝了口热水，便起身到床前指着床下说：“娃娃你过来，我这床下有个箱子你帮我拿出来。”方飞寒走到床前弯下腰把箱子拿了出来，老者示意他把箱子放到桌子上。箱子的表面落满了灰尘，看起来放很长时间了。老者上前把箱子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黑弓交给了方飞寒。
　　“这把黑牛角弓是我以前狩猎用的，后来我年纪大了，不能再出去打猎了，我就把它保存在箱子里一直到现在。今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就把它送给你了，你试试趁手不？”
　　方飞寒把弓拿到手里，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这牛角弓做工十分的复杂，一把选材做工精良的牛角弓可以使用上百年，牛角弓本身就是弓中上品。他一把拉开了一个满弓，弓的力道十分强劲似有钻金破石之力。
　　“这么贵重的东西晚辈怎能收受。”方飞寒欲把弓还给老者。
　　“哎，你这娃娃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现在老了，这把弓我也拉不动了，放在箱子里只会埋没了它。我把它送给你也是物得其主，你就不要推辞了。”
　　“那晚辈真是太谢谢老人家了。”方飞寒见老者一再坚持，就没有再推辞接受了老者的馈赠。老者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灰色旧皮甲和一把银色匕首都欲赠给方飞寒。方飞寒得了牛角弓不好意思再收受老者其他东西，就婉言谢绝了老者的好意。可是老者态度非常坚决，非要把这些东西赠与方飞寒，他看无法拒绝就全部收下了。
　　方飞寒见老者年事已高可是身边并无亲人照料，他有些奇怪便问道：“老人家你独自一人生活在此，怎么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老者摇了摇头说：“唉！此事一言难尽呐！我年轻时家就住在南边的清河村。从小我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是叔父把我养活大。叔父也是个猎户，我长大后跟着他学会了狩猎。当时村里有个姑娘与我互生爱慕，只是我那时家境贫寒，那姑娘的父母不同意，于是我俩就商量要私奔远方双宿双飞。可是，我俩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我们刚出村口就被那姑娘的父母逮个正着。结果，她被父母拽了回去。我呢，也被她的父母臭骂了一顿。那姑娘被父母拉回家后，就被她父母锁在了屋内，不准与我相见。我多次都想偷偷翻墙进去看看她，可是他母亲一直守在屋子门口，我根本就见不到她。”
　　老者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就这样好几天过去了，我们俩没有见上一面。她为了见我就对父母以死相逼，可她父母没有料到她会真的去寻死，也就没有理会她。谁知她竟如此性烈，一气之下用头撞到了墙上，等我得到消息赶到她家时，她已经香消玉殒了。唉！我当时真该鼓起勇气强行带她走的，也许这就是命吧！她走后我万念俱焚，几度想与她同去。可是我又想，如果我也死了，她的父母晚年无人照料那未免也太凄惨了。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也得照顾好她的父母，我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撒手而去。
　　“那姑娘走后，她父母肯定会把她的死怪罪到你的身上吧？”方飞寒问。
　　“你说的对，每次我外出狩猎都会给她父母带一些猎物，可是她父母根本就不给我开门，我只有从墙外扔到她家院里，结果她父母又把猎物从院子里扔了出来。我知道她父母因为女儿的死而记恨于我，但是我不会放弃，我可以等，我相信总有一天她父母能被我的诚心打动。后来我从村子搬到了这里生活，但是我每天都会去她家，日复一日的把我打来的猎物扔到她家的院子里，可是都被扔了出来。就这样坚持了一年，有一天我打了两只野兔又扔进了她家院里，我在外面等着她父母再把兔子扔出来，可是我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动静。我觉得奇怪就爬上了墙头想看看里面什么情况，结果我并没有在院子里发现我扔进来的兔子，我就想着应该是她父母拿进家里去了，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后来渐渐的她的父母被我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他们打开了大门接受了我，从这以后我就把她父母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来照看。她父母后来劝我让我娶个媳妇成个家，可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任何女人了。我这一照料就是十八年，在这十八年里她的父母相继离世，我都一一给他们料理了后事。我知道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即使将来在黄泉路上见到她我也问心无愧了。再到后来，我把她的墓也迁到了这里，等我死后就合葬在一起，我想活着的时候不能相守，那死后一定要永远相依。”
　　方飞寒听完老者的讲述深深地感叹道：“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凄美绝伦的爱情！”
　　“呵呵，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也知道什么叫做情爱？”
　　“晚辈虽然不太了解，但是老人家的经历让我感触至深啊，使我明白了什么才是至死不渝的真挚爱情。”
　　“罢了罢了，斯人已逝，幽思长存。音容宛在，言犹在耳啊！过不了不久，我就能和她再次相逢了。今晚能和你畅吐真言，倾诉我心中的往事，我已经很满足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说完老者就安排方飞寒安歇了下来。
　　听完老者的讲述方飞寒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他感动于两人的爱情故事，更佩服老者勇于千钧负重的担当。从中他也明白了，一个人寻死固然需要勇气，但是能够怀着无限悲痛担起应有的责任，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有负重前行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