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生再无莫灵雨

　　天空之中，两人极速向瑶池飞进，一路无言。人皇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我以为你们两个人会在一起的。”苏无极貌似不经意间说起了这句话，打破了沉默。
　　人皇的速度顿了一下：“无极，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此话一出，没有平时的半分戏虐，全然的认真，仿佛此刻的轩辕问天想从别人眼里看清自己。
　　苏无极咧嘴笑了一下，一脸的童真。当今世上，只有他苏无极可以和人皇肆无忌惮。而他苏无极，也只敢和人皇掏心掏肺。这时，他不是万军统帅，他叫苏无极。而他也不是人皇，他叫轩辕问天！
　　“无论世人如何评价你，无论史书如何记载，在我心里，你只是我大哥——轩辕问天！是那个有担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一言九鼎的轩辕问天。是那个敢爱敢恨，天书之巅的轩辕问天。是那个，无论做什么，我都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理由的轩辕问天。”
　　说完这些话，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咧嘴一笑，对了一下拳。
　　“一百年了。”说完这句话，人皇满眼的悲哀，满面的凄凉，彻底退去了平日的风光和皇帝的尊严。在这一刻，阳光之下，在苏无极的眼中，这具精美的体格下蕴藏的灵魂，已然风烛残年。苏无极知道，一百年前，这是轩辕问天每天去找莫灵雨的路。一百年后，这却是第一次人皇去找九天玄女的路。这是人皇登基的第一百个年头，这也是他百年的孤独……
　　“哎……”苏无极叹了一口气，“这一切，或许都是命吧。”
　　曾几何时，我曾想与你夕阳西下，断桥崖边，男耕女织，隐于山林。如今，我一百三十岁，你一百二十八岁。你我分别至白头。
　　没有人知道一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天夜如白昼，天外一颗陨石如同洪荒猛兽，直击皇宫。富丽堂皇的人皇宫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作火海。天火肆虐，将宫廷烧成一片断壁残垣。
　　第二日，人们才知，老皇驾崩，新皇登基。传闻老人皇和轩辕问天的八位兄长，全数藏身于火海之中。只有轩辕问天因比赛问题被关押在天牢，没有被直接冲击，捡回一条小命。但也身负重伤，后被一名医女所救。
　　七日之后，天下间人人张灯结彩，举国欢庆，宫墙都尽数用红漆粉刷一遍。新任人皇要结婚了。只是娶的不是那瑶池仙境的莫灵雨，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女，那名救过他命的医女。
　　婚礼当日，莫灵雨在瑶池沐浴焚香，胭脂染唇，是她从没尝试过的红，血一般的透红。
　　室外两排宫女外加两位长老守候着，生怕自己这位得意门生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突然之间，整个瑶池温度骤降，众人皆感呼吸困难。下一秒，无数冰锥从莫灵雨室内直刺而出，精钢大门被一掌震成粉末。只见莫灵雨双眼紧闭，乌黑的秀发上结下无数晶霜，每踏出一步，脚下便化作一遍冰天雪地！
　　“啊！”莫灵雨冲天大喊了一声，双眼怒睁，眼角仿佛都要呲裂，日月同辉之气怦然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冲向了皇宫。
　　“追啊！”瑶池长老这才回过神，赶忙去阻止自己的弟子。
　　“慢。”这时一道祥和之光缓缓降下，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手指轻点，一片寒霜顿化虚无，破损的宫殿也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众人皆跪下：“参见天母！”
　　瑶池天母点了点头，向旁边的大长老说道：“随她去吧，这是她的命数。此劫一过，至阴之体可成。”
　　众人皆惊叹：“说的是传说中的至阴之体吗？”
　　“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体质！”
　　天母看着修复好的宫墙，上面隐隐残留的黑色痕迹依然在吞噬着周围的生气，眉头皱了皱：“看来这至阴之力还真是非同小可。不过，还差一点……”说罢拿出了一个净瓶，不知为何物，喊了一句收，才将这黑气驱散。
　　莫灵雨的师傅犹豫了一下：“可是，那毕竟是人皇……”
　　另一位长老冷哼了一声：“人皇又如何，如今大乱将起，天下将乱，人人得以自保，只要我们拥有这最强的力量，就算他是人皇又如何？”
　　天母没有作声，只是摆手带领众人离去。
　　此时的皇宫尚在修葺之中，只是这依然阻挡不了群众的热情。人皇款待天下群众，只要想来都可以在这皇宫之中喝上一杯御酒，吃上一份美食。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谁又会错过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之前的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说这人皇宫从里到外到炸穿了，怎么就这佳肴美酒丝毫未损嫩？”
　　“你懂啥？这就叫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我们乐，乃皇之乐也。一切都是天意！”
　　“是啊是啊，你说这老人皇几百岁了也不曾有过新人皇的此等魄力。而且当日那天书院一战，人皇的英姿可真是深入人心啊！就一个字：牛！”
　　“嘘，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喝多啦喝多啦，来来，喝酒，再喝一杯！”
　　看着整个皇城熙熙攘攘的群众。楼台之上的人皇却紧望西方。他知道，今日有人要来。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酒大夏天的结冰了！”
　　“不……不止，你看，下……下雪了！”
　　人皇在楼台之上大手一挥，九阳之力覆盖全城，顿时冻的直打寒颤的群众感觉周围一暖，甚至心头都多了一份关怀和安逸。
　　“几日不见，人皇真是修为精进！”半空中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半空中一身材纤细的女子漂浮着，一身白衣，衣带飞舞，轻纱蒙面，“既然宴请天下，那也和我喝一杯如何？”
　　说罢一把扯去轻纱，绝美的容颜露出，配以常人无法比拟的气势，顿时衬的太阳都黯然无光。
　　城下之人均瞪大了眼睛，皆感慨今日是何等荣幸，喝着美酒，看着六月飞雪，赏着绝色美人。
　　只有知情人在心中默默喊了出来：“九，九天玄女……”
　　城楼上，轩辕问天一身红色婚衣，身上九条金龙盘沿而上，象征着新皇的身份和气势。在他的身边，一个女子凤冠霞帔，并非绝色，又非天仙，只是一个普通人，安静的站在人皇旁边，握着人皇的手，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脸上只有尚未褪去的青涩。当她握着人皇的手时，就有了对抗全世界的勇气。即使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犹如蜉蝣。
　　医女松开了轩辕问天的手，甜甜一笑：“夫君，你去吧。”
　　轩辕问天点了点头，腾空而起，面对着眼前人，他有无数的话想说，只是这些话到口中，只化作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谁呢，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你自己？还是对不起回忆？还是你那些口是心非的诺言！”莫灵雨听了这句话更是震怒，声音一抖，周围又冷了几分，台下苏无极默默叹了一口气：“孽缘，孽缘啊。”
　　“灵雨……你听我……”
　　轩辕问天话还没说完，莫灵雨手一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有理由，你做什么没有理由呢。我就问你一句话，今日这婚你是不是一定会结。”
　　看着莫灵雨眼中的决然，轩辕问天也变的平静下来，声音中充满了断然：“吉时已过，大礼已成。今日起，嫣然就是我华夏大地的皇后！母仪天下！”
　　字字如针，刺着莫灵雨的心。
　　“好，好，好！”三个好字，震人心扉，那其中的绝望慑人心魄。
　　最后一字话音刚落，莫灵雨已然冲到了轩辕问天的面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吻，而是听雨剑。
　　人皇也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抽剑格挡。只听峥的一生脆响，两剑交锋。第一次不在山林间，不在落叶时，不是笑意，而是恨。
　　莫灵雨一击未中，却笑了起来。人皇看了看龙渊剑身，刚才的一次交锋，两人都没有损伤，甚至没有肢体接触，被划去的只有十个字——卿本为何人，唯系莫灵雨。十个字被一道剑痕划过，慢慢的结下了一层薄冰。
　　莫灵雨冲着轩辕问天嫣然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无数次她在昆仑山林间草庐外等着他的笑容，这是无数次嬉闹中阳光下他最爱的笑容，这更是最开始他们相逢的笑容。
　　莫灵雨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玉杯，其中淡淡的飘散着晶莹的白光。莫灵雨举杯至轩辕问天面前：“新婚快乐。”
　　轩辕问天死死的盯着那杯液体，从下方隔空取物抓上来一个酒盅，颤抖着双手举了起来。
　　两人一饮而尽。
　　就在莫灵雨喝下的瞬间，一滴泪顺着她晶莹的面庞滚落而下，下一刻，满头黑发褪去，白发苍苍，少了过去的青春，多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九天玄女代瑶池祝人皇新婚大吉。”莫灵雨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取出腰间佩剑，向下扔去，笔直的插在嫣然皇后的身边。皇后一步未退，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听雨剑”三个字正对着嫣然皇后。
　　“这是贺礼。”说完这句话九天玄女转身离开，人皇却张开了手，酒盅落下，却只抓住了一丝银发。抓不住是那情愫和背景，他明白，今后再无莫灵雨……
　　而在这一刻，天书院内，只见莫灵雨三个字渐渐淡去，被九天玄女所替代，还重回了第一位。虚道长在天书下品着茶，面前摆了一个棋盘，对面坐着的正是天书院的院长任逍遥。
　　“我和你说的吧，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任逍遥一脸的得意。
　　“了不起，了不起，至阴之体，28岁初窥上天位。后生可畏，比你我可强多了。”虚道长也是一脸的赞赏。
　　“那可不是吗，所以说这天资真的很重要，所以你是赞成前任人皇和瑶池天母的计划了？”任逍遥一脸的玩味。
　　虚道长的目光变的深邃了起来，“造神计划吗？”
　　“嗯哼～”任逍遥耸了耸肩。
　　“啊，我不管，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随缘。”虚道长疯了一样的抓起了自己的脑袋，头发散乱到了天上，好像被眼前的棋局困境难住了。下一刻他的眼睛却发出了一道亮光，“看到了！将军！你输了！”
　　任逍遥气馁的抓了抓额头，又差一子，看着旁边高兴的手舞足蹈的700岁的“大男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虚道长突然回了头，阳光下，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自信：“不过，他们是我的弟子啊，更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把一切交给他们自己就好了。”
　　任逍遥呆了一下，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虚道长的肩膀，阳光下，人影成双对，颇有基友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