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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孤独的奔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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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你……的祖父已于昨天病逝了。真的很抱歉!”
  莫名的声音在这单间病房中响起,让得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不禁一阵痴呆。
  良久,少年自痴呆中回过神,他边将心中苦闷压下,边向仍对自己保持鞠躬姿势的女护士说道:“护士姐姐,那个,请抬起你的头吧……你又没做错什么,人有生老病死,本就正常之事,你不必过虑。”
  “可是……”
  护士抬起了头,迎面而来的是少年一如既往般地灿烂笑容。
  真是输给他了。
  像是被少年打败,护士苦笑一声站直了身子。
  “放心好了,你的情况属于特殊,政府机构会承担你在医院的医疗费。”像是想起什么,护士补充道。
  “呵,是吗?还以为我会就这样被撵出医院呢,该说放心吧?”
  少年自嘲一句,生怕被护士看穿什么,忙又换上一副笑脸:“对了,护士姐姐,能给我说说你的爱情史进展到什么地步吗?你那实习期的前辈对你怎样?”
  “讨厌,你这人小鬼大的。”
  护士忽然俏脸一红,故作一番娇嗔模样:“什么实习期前辈,他还是你的主治医生呢。”
  说着,护士没好气地白了少年一眼,然后用手中东西敲了敲少年的大腿,见其摇了摇头,才收回东西并在手中登记本写着什么。
  便在此刻,他们口中说的主治医生出现在门前并用手敲了敲门。
  听得声音,护士转过了头,却见医生向她指了指他手中戴着的手表,护士像是想起什么,忙向他点了点头,医生这才离开。
  少年看着他们,忽然发现因为医生离开而被其遮挡的一道身影显现而出,却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正用怨恨的眼光看着这边的护士,接着因被自己发现,忙飞快转身离开。
  “那是谁?”少年感到莫名其妙。
  “啊,她啊……”
  护士同样看到转身离开的少女,脸现一丝苦笑。
  “她是前辈的妹妹,不知怎么,总是对我不太感冒,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唉,要是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就好了……”
  任谁都看出她是个兄控吧,你这样与她哥哥交往,不恨你才怪,自然,这些话少年没有点明,他只是看着苦恼的女护士默不作声。
  护士在为少年盖过被子后,目光略过他那与此时身形不相称的消瘦双腿。
  可惜了……这双腿……
  护士暗想,明明经历过无数次的损毁,但每一次都能奇迹般站起来,但最终还是没能避免因强行使用它而导致下半身半身不遂的下场。
  真是可惜了......明明最有希望成为国家青少年队的种子手,明明一片大好前程,最终却以这样残酷的方式终结。
  护士眼中流露的想法自然逃不过少年的眼睛,他不禁心中一紧,他讨厌这样像是施舍的关怀眼神,对他而言,这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之所以强迫自己残破的大腿一次又一次站起来,仅仅只是为了拒绝这样的施舍。
  然而,命运真是不公平,他明明只是想好好在跑道奔跑而已,为什么这样残酷的事情非得发生在他身上不可?
  他出生于运动世家,家中三代都曾是国家队的成员,自小他便把成为国家队成员视为毕生的目标。
  他一直勤勤勉勉,从没浪费过时间在其他事情身上,只要有空余时间,他都会去训练。
  训练几乎成了他的一切,他一直深信坚持自己梦想终有实现的一天,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视之为偶像的父亲,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输掉了比赛。
  父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因此很容易想不开,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接受不了四周人的嘲笑,父亲自杀了,如肮脏破布般最终被人遗忘。
  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失败者,在他看来,父亲会输,完全是他太弱了,他不要成为那样的弱者。
  所以他更加勤力于训练,捉紧每一天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感到他的生命永远属于那不大面积的跑道,在那里飞奔带来的视线是他永生难忘的事情。
  但每当他试图奔跑,总会有不祥之事发生在他四周,他感到自己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小学时,他取得了校田径队第一名,他妈妈立刻被发现得了绝症不久就病死了。
  初中时,他一举打破校初中运动赛的跑步记录,结果他爷爷和奶奶同时因为交通事故身亡。
  就这样,几乎伴随着每一个荣耀的诞生,他所挚爱的亲人都会随之死亡,就好像那样的荣耀是用他亲人的性命等价交换而来。
  他不信邪,越是这样,他越坚持下去,结果亲戚们都吓怕了,生怕被这个死神连累般,见多次妨碍不成的情况下,断绝关系的断绝关系,疏远的疏远,总之最终他只剩下唯一的亲人,他的祖父。
  祖父全然没有害怕他的诅咒,反而鼓励他重拾信心,去努力挑战,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结果比赛胜了,他反而因为大腿过度损毁,被告知下半身半身不遂的事实。
  他当时真是彻底呆了,更可怕的是,刚进医院没多久,在今天,被告知了祖父病逝的事实。
  他感到难以接受,更多是对自己的责怪与不甘,他认为是自己的诅咒不但害死了祖父还害他没了将来。
  为什么?
  明明自己不过是想好好在跑道奔跑而已,为什么他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废物,弱者......这些他当年形容他父亲的词汇,如今却一个个正成为他的标签。
  所以他放弃了,他接受了这个事实,既然天道不公,那么自己也只好把这条命还给上天,以自己最厌恶的自杀方式。
  护士并不知道少年已经接受了死亡,他甚至利用一切机会取得了用以实施自杀的工具,此刻正好好躺在他的床褥底下。
  是夜,入夜的医院给人一种静悄悄的错觉,少年凝视窗外停车场的位置,那样的面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跑步的环形跑道。
  终于,他收回了目光,同时注目这间单人病房。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死也只能一个人,被迫品尝这股孤独的芬芳。
  “啊,既然要放弃生命,可以的话,真想用这条命换来跑步的机会,哪怕是一次也好。”
  少年自语了一句,根本没想过会得到什么人答复,却没想到寂静的空间中忽然传来一番话:
  “倘若这是你期望的话,那么,就让我来帮你实现吧。以你的性命为交换,我赐予你再次奔跑的双腿,以奔跑为主题,只要你想,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你的步伐,在你奔跑的速度面前,任何东西都不过是纸屑!”
  少年愕然看着莫名出现在病房的僧人打扮的男子,让他吃惊的是对方一对重瞳的眼睛,各自三个的瞳孔,让男子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
  “你......你真能让我再跑起来吗?”
  明明理应有更多的话语询问对方,但到口却鬼使神差般变成这样一番话。
  “勇敢的‘接受死亡的孤独奔跑者‘啊,无需质疑这样的事实。那么,你的选择是......”
  僧人仿若不是这个世间应有的存在般,光是长期注视他的存在,便隐有自己也要被其带离的错觉。
  “我......”
  少年沉默良久,终是咬了咬牙。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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