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事

　　程林拜师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每日仍旧是忙着院中之事，闲下来便带着扶玲在谷中四处玩耍，与师父师娘相处也算和睦。山中气候多变，这一日又下起雨来，程林在自己屋内陪着扶玲做些游戏。
　　杨不归夫妇在一起闲聊“你真不打算传他青阳功法吗？”
　　“世人都想修道问仙，却有几人知道此中艰难。镜花水月不过一梦罢了，我看他谷中也是自得其乐，这样挺好。”
　　“你让他在这山水间虚度岁月，倒真成了神仙。”沈少景无奈的说道。
　　杨不归却苦笑道：“神仙也不过如此逍遥自在罢了，日后你我仙游他在这谷中天地才是真的自在了。”
　　“我知道你为怀慎担心，怕他道法停滞不前心生执念，但也不必因噎废食就此把程林耽误在此。早知如此何必收他为徒？”
　　“形势所难，不得如此。”
　　“那扶玲呢？你也打算不教她道法了吗？”
　　“再过几年再说吧……”
　　“程林在谷中不知世事，日后他见到了青阳山其他人你让他如何面对？”
　　“日后之事日后再说。”杨不归缓缓起身离去，留沈少景独自望雨轻叹。
　　程林却不知师父的想法，杨不归得空时只教他些看书写字识花认草的东西，程林不懂那么多每日用功识记学习。沈少景虽看不下去，却不想违了丈夫的意思，便只教他些修身养性的法诀和强身健体的招式。
　　如此在谷中已到了第二年春天。此时谷中漫山遍野的海棠绽放，千山花海，满谷红光，湖光映春连碧天，山色遥连海棠艳。程林带着扶玲随师父在湖上游玩，扶玲抢着非要喝杨不归自酿的海棠春，杨不归不答应在一边生气。杨不归对程林说到：“我听闻你也是喝酒的，来尝尝为师自酿的海棠春如何。”
　　程林一杯喝下，清冽甘爽心旷神怡，忍不住说到：“好酒！师父真是厉害，这么好的酒如果在青阳城中怕是就连天一楼也要关门了吧。”
　　杨不归得意的说道：“如此美酒也只能在此才能喝出这般滋味，倘若入了俗世，世人爱烈酒，海棠春怕是无人问津的。”
　　程林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几杯酒入喉已是面带红光，心摇神晃。不想这酒后劲如此，说话就随意起来了，杨不归谈笑风生的讲一些见闻趣事，程林附和着也说了好些自己以前当伙计时听到的笑话闲人，扶玲在边上听的津津有味。
　　说话间也提到了段天行，一口一个段大哥的讲着，也忘记了自己已是青阳门弟子，应该尊称他师叔的。杨不归也不点破，只听到段天行种种行事心中不免又泛起几分愧疚。两人谈笑间，却见两人自山色中飞来，为首的仙姿绰约，身后的神采灵动，如仙女下凡一般。来人是烟波峰的沈少卿和周精，原来谷中海棠花开沈少景年少时和沈少卿十分要好，便约她前来赏这如梦如幻的海棠春景。
　　“不归好有兴致，带着两个小儿在此享天伦之乐，便是神仙也羡慕你啊。”
　　杨不归本来不喜欢沈少卿平日孤傲，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笑道：“原来是师姐到此，那个便是阿精吧，几年未见出落的美愈天人我已不敢认了。”
　　周精已无往日刁蛮，向杨不归行了一礼。眉目间看到程林心中还是记恨，却并未发作，迎着跑来的扶玲两姐妹其乐融融的说笑着。
　　程林把沈少卿让到坐上，回去请了师娘来。他们三人坐在一起欣赏着景色说些闲话，程林和周精带着扶玲在一旁玩耍着。
　　见周精御剑带着扶玲两个仙子般飞着，程林只羡慕的望着。沈少景说到：“阿精带人御剑而飞驾轻就熟，青阳诀该已是修习到了道成中层境界了吧。师姐你施教有方啊。”
　　“阿精天赋好，我这半年只管束她用功罢了。是阿精在烟波峰上自己努力，有她在我那两个弟子也是比平日用功了不少。”
　　“阿精懂事了许多，不像往日顽皮了，倒是少了些趣事。”杨不归笑说道。
　　“是啊，长大了自然懂事了许多。少景你们门下的程林现在的道法心性如何？”
　　杨不归在一旁自饮着酒并无言语，沈少景看了他一眼说：“不归想多磨磨他的性子，还没传他功法呢。”
　　“磨磨性子是对的，少年心性最易急功近利。但他这年纪也是打造根基的好时候，不归可不要耽误了他啊。我听说和他一起来的王越在悬镜峰这半年来修习青阳诀一闻千悟，进境喜人十分得天炽师兄喜欢。”原来沈少卿听沈少景说了杨不归的行事，答应来劝说两句的。
　　“师姐，不归心中自有分寸，不用他人教我。今日一聚难得，我们还是饮酒赏景吧，我这海棠春难道配不上这谷中景色？”
　　沈少卿知他脾性古怪，也不再多言边。这边扶玲玩累也回来了，来沈少卿身旁撒娇。
　　程林酒意未去，在一旁轻薄的对周精说到：“师姐不仅长得好看，本领也厉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到这样的本领，和师姐一起在天上飞。”
　　周精本来对他印象不好，听了这话更是恼羞成怒，本已乖巧的性子烟消云散：“那我就教教你！”
　　程林正笑跟着她，哪知周精回身就是一脚，玉足沾身程林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湖中飞去。程林身上吃痛，却不知发生了什么，落水之时才知道自己被她踢到水里来了。周精也是心里一惊，知道他才入师门不久，发力时收着功法，哪知道他如凡人一般这样不禁一脚，落入水中竟没了动静，心中紧张起来。
　　程林酒意未去，被冰凉的湖水一击酒意已经没有了，身子如散架了一般浑身酸疼，才在水面扑腾着喊着救命。周精一看他无事心中才放松下来，嘴上却说着：“小贼！早知道一脚踢死你了。”
　　众人一看此番景象，杨不归生气的去把程林捞了上来，沈少景和沈少卿在一旁追问着周精为什么把程林打落水中。周精想起因为这小子自己和弟弟在诫石崖受苦一个月，大哥不管他们，现在这小子还敢欺负她，师叔们似还要责怪她，便蹲在那里委屈的哭起来了。
　　众人一时无法，看程林并无大碍把他带到屋中养伤，沈少卿带着还哭个不停的周精回烟波峰去了。
　　程林躺了一日，杨不归夫妇问他缘由，程林也因喝酒了再加水中惊吓不知为何周精一脚把他踢到了水中。杨不归夫妇想了半天，便想应该还是因为程林王越刚到青阳山时得罪了周精姐弟，周精见到他想起旧事，刁蛮性子又起来了便打了程林出气。杨不归本来是个护短的人，但感觉丢了面子，便训斥程林无用，连女孩子的一脚都受不住，便自己生气起来。
　　夫妇两人刚回到自己屋里，沈少景便说道“你自己不教他本事，倒怪他自己无用了。”
　　“我这是为他好，免得他徒增苦恼！”
　　“你说的是怀慎吧，徒增苦恼的是你自己。”
　　两人怄气了半晌一句话不说，扶玲看两人都不理她悻悻的去找程林去了。
　　“我知道你为怀慎遗憾，我看他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扶玲这么小你我护得了她多久，周精受委屈了即便无人理会还有哥哥和弟弟，日后扶玲受委屈了找谁去？回到天泪谷没一个人能护得他的人。”
　　“哎……你让我在想想吧。”
　　有过了两日程林已是能下地了，身子已然好了。刚走出院子，就听杨不归说到：“程林，你吃过饭去湖上找我。”
　　杨不归说罢便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