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城庆灯会

　　魔都内城的城墙依然十分宏伟，若放在中原也是数一数二，只是跟青云屏一比就相差甚远。阿久手扶着城墙，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从灵枢镇到内城门口，黄包车只用了一刻钟。而阿久却在这里吐了半个多时辰。
　　“吐完了没有！吐完了就上车！”大汉在身后喊着。
　　“再……让我缓一会……”阿久虚弱的说。
　　此时天已擦黑，一轮明月早早的升上了天空，城门口寂静无人，从城里隐约传来阵阵喧闹声。不远处长着一棵大树，郁郁葱葱。阿久突然想起了迷雾林的那些参天古木，还有那河边的骷髅前辈，那天相遇也是在这个时辰。阿久走到树下，用双手挖出一个小坑，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金属小盒，打开盖子，将骨灰撒入坑中，又把小盒也放了进去，小心的埋好。
　　“前辈！阿久已经完成了您的遗愿，您可以在这里安歇了。待他日学成仙法，必为前辈建碑立庙，年年供奉。”说完跪在地上磕了一头。
　　“还磨蹭什么？误了点我可不负责！”大汉不耐烦起来。
　　阿久站起身，回到车旁。见那大汉已是牛首人身，不禁有些胆寒。
　　“我上车可以！你……能不能变回人的样子？”
　　“我牛老遛！天生就是这副妖身！为了拉灵枢镇的生意才委曲求全化成人形，现在已经到了内城，凭什么还让我变人！”牛妖理直气壮的说。
　　“那……你不变人也可以，但是不能再跑那么快了！”
　　“放心！内城以里都是限速的！”
　　“哦……你可别骗我！”
　　阿久战战兢兢的坐回车上，牛妖拉车便走。速度果然不快了。
　　车上，阿久的肚子又咕噜叫了起来，浑身虚脱的他摸着肚子，不禁哀叹道：“哎……可惜那两个包子了！”
　　牛妖边拉车边腾出一只手，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进车里。阿久拾起那东西，见是个乌黑发亮的小丸。
　　“这是？”
　　“赔你那两个包子！”
　　阿久看着那小丸，估计是什么丹药，可是妖族的东西他不敢乱吃，就揣到衣襟里。
　　穿过漆黑的城门洞，进入城内，突然听到一声炮响，一朵礼花在头顶的上空炸开，黑夜顿时亮如白昼，没有任何预兆，一幅绮丽之境映入眼帘！
　　宽广的主街上华灯溢彩，无数珍奇异兽拉的各色车辆川流不息。华丽的建筑犹如宫殿，五彩的灯笼多如繁星。一条巨大的龙形彩灯游弋在空中，四周烟雾缭绕，口中还喷着绚丽的烟花。一个身穿火红长袍的道士御剑飞行，所过之处火光闪耀，在空中画出了一只展翅高飞的火焰凤凰。一头身高数丈的巨象走在道中，周身被装饰得珠光宝气，背上驮着一座朱红色的楼阁，楼上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子正把酒言欢，空中飞来七色仙鸟，落入楼阁化成七位美女，开始翩翩起舞。远处又走来一队怪异灯车，车上各色鬼怪手拿奇形怪状的灯笼张牙舞爪，有的口吐绿火，有的眼放金光，车下大大小小的骷髅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可谓百鬼夜行……
　　阿久看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纵使他夜里梦上千会，也绝想不到魔都内城竟有如此奇景！
　　“你来得巧！正赶上魔都的城庆！现在灯会刚刚开始，这番景象，在整个神州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牛妖有些得意的说。
　　“大……大开眼见啊！”
　　……
　　穿过数条热闹的街道，黄包车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巷子。巷子的两侧是高高的黑色院墙，看起来十分威严。
　　牛妖在巷子口停了下来，回头对阿久说：“到了！进巷子走到底，有个侧门，应聘的人都是从那进去的！”
　　“多谢牛前辈！”阿久道完谢，挎好包袱下车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很深，仿佛没有尽头，院墙上没有窗，只是零星的挂着几个灯笼，它们发出的光芒大部分都被漆黑的墙面吸收，只有少量的微光落在地上，勉强照亮了路。阿久走在其中，努力平复着魔都给他带来的过多惊讶与兴奋。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关心——那场即将到来的面试，也许今天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巷子并非绝对的寂静，如果仔细听，院墙里会传来滋滋声的电流声。阿久对这声音的印象十分深刻，就在几个时辰以前，它让自己全身麻木，又让狼妖修为尽丧，还让逝者起死回生。阿久想着：它到底还有多少功能呢？能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神族，帮我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应该不难吧？
　　终于，路到了尽头，一扇铁门出现在眼前。铁门半开着，好像在催促阿久赶快进去。阿久走进铁门，来到一个宽阔的院子里。院子中央聚拢了好多人，不知道在围观着什么，嘈杂声中尽是惋惜与哀叹的话语。阿久不知道自己来晚了没有，于是快步走到人群处，踮起脚来往里看。
　　“怎么样？还有没有敢试的？这次招聘还剩最后一个名额了！可要抓紧这个机会啊！”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察，身穿标准黑色制服，帽子的警徽上写了一个银色的“电”字。
　　阿久看到这个字，心里有种莫名的喜悦，如果让自己选择警徽的话，他更希望是“电”。
　　中年电警又指着脚下说：“这样吧！眼看都要半夜了，我放低标准！只要把我脚下这块石盘原地挪动一尺，就算及格！有没有人敢来？”
　　阿久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横放着一个大石盘，有点像磨豆腐的那种大石磨，只是中间无孔。众人依然是连连摇头，没有一个敢上的。阿久观察众人，有的人高马大，却皮肤白嫩，明显整日养尊处优，没什么力气。有的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穷苦之人，也不会有多大力气。面试到这么晚，估计有力气的人早就被挑走了。
　　阿久看那石盘表面光滑，地上铺的也是光滑的石板。如果有一力气尚佳者，沿着石盘外圆的切线方向施力，使石盘平行转动，那移出一尺距离也并非不可能。其实阿久的力气并不算小，父亲生前力能扛鼎，阿久多少也继承了些力气。如果是在吃饱睡足的情况下，他还有七分把握推动石盘，可现在腹中空空，全身近乎虚脱，哪还有什么力气？
　　“现在哪怕是给我一口吃的！我也敢上去一试！”阿久大声说道。
　　众人回头望去，见口出狂言的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小乞丐，一阵哄堂大笑。
　　“乞丐别捣乱！要吃的面试完了再来！”中年电警呵斥道。
　　“我……”阿久本想争辩，又觉得无言以对。
　　他摸了摸背后的包袱，这包中之物可以让他顷刻间恢复到身体的巅峰状态，但自己曾经立下过誓言，在找到合适的仙法之前绝不动用它！对了，还有一个药丸！阿久从怀里摸出了那颗牛妖给的小药丸。
　　“牛妖大叔看起来并不坏，应该不会害我吧？”阿久自我安慰道。把药丸拿到鼻前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又用舌尖添一下，居然是甜的。
　　“难道是糖吗？”阿久有些惊喜，将整个药丸放进嘴里，只嚼了一下就后悔起来。
　　“好苦啊！我最讨厌吃药了！”阿久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仅仅为了药丸外的那层糖衣，他艰难的咽了下去。
　　阿久顿时感到浑身发热，犹如烈火灼烧，精神无比的亢奋，身体充满了力量！
　　“我来试！”阿久大吼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迈着大步走到场中，双臂伸展，弯下腰来，两手紧紧抓住石盘边缘，大喝一声：“起！”
　　石盘竟被高高举过了头顶，众人一阵惊呼。
　　中年电警赞许的看着阿久：“行啊，还有膀子力气嘛！”然后朝众人问道：“还有没有比他力气大的？”
　　阿久虽然举起了石盘，却也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此时只感觉泰山压顶，脑门充血，实在难以支撑太久。他见众人没有回应，就举着石盘，缓缓挪动脚面，转过身来面向众人。本来想开口询问，却又怕散了气力，只得紧咬牙齿，张开嘴唇。
　　众人见阿久瞪着血红的双眼，龇牙咧嘴，面容极其恐怖。哪还敢与之挑战，都纷纷遗憾得走出大院。
　　“好了，算你通过，放下吧。”中年电警说道。
　　阿久又缓缓转身面向电警，脸上青筋暴起，虎目圆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能……不……”
　　“行了！知道你能耐，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还显摆什么呀？”中年电警见阿久这番嚣张模样有些不屑。
　　“能……不能……搭把手……”阿久双臂发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嗨！”中年电警这才明白，单手抓过石盘，很随意的放到了地上。
　　阿久只感到千斤重力瞬间化解，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同时疲惫和饥饿也重新回到身上。那颗药丸可以为身体瞬间补充能量，但能量有限，大概也就抵两个肉包子。
　　“进去登记去吧！”中年电警朝院里的一间屋子指了指。
　　“哦……”阿久应了一声，正准备过去。
　　“哎等下，别把破烂拿进去。”电警指着阿久的包说，突然发现包上贴的“仙”字标签，又改口道：“算了，贵重物品还是你自己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