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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把她领到了化妆间门口，说是有事就先撤了。
简宁一看表——13:15，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就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包里取出了剧本来看着。
再度拿起剧本，去标记，去注解，去记忆的过程很微妙，这种感受远比她重在一张陌生床上醒来，发现自己重获新生时更为强烈和复杂。
这是一种很熟稔的体验。
几乎是像潜在身体内的本能，现在不过是将这沉寂的一部分唤起，然后，她又回到了原先的自己，以同样的方式和状态去准备一场未知的表演。
虽然在成为简宁之前，已经没有剧组会拿着这样一个排不上番位的小配角来找宴如出演。
角色无大小。
简宁靠在长背的化妆椅上，翻开了剧本。
属于小护士苏梅的第一幕，是一个黄昏，在悠长而昏暗的巷弄里，刚下班的小护士提着小菜和鲜鱼，步调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她走过许多个日夜，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条小路了。
但今天不同，几乎是刚走进的时候，她就以身为护士的警觉发现了巷道中淡而独特的血腥气，她的脚步变得迟疑，往后一张望，巷子口的大街上还是车水马龙的热闹。于是她勉强打消自己的疑虑，继续向前走。
黄昏的影子从巷道青墙上掠过，只剩细细的一线。
有些阴冷。
苏梅紧了紧外衣，决定加快步子结束这段没完没了的路程。
“轰隆——”堆在墙边的杂物倾倒砸下来。
一张血污的脸从杂物的缝隙间显出来，血污没有掩盖住男子英挺的眉目和熠熠的眼光，他的嘴唇微微启合——
“宴如……”
剧本的场景与现实重叠，简宁惊得一震，剧本从手里跌落，她扶着椅子转过身去，努力让自己浮现出困惑的笑。
“方老师？”
是方远。
他站在化妆间的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手，身子僵直，面容惊诧。等到简宁先出了声，他的动作才逐渐复了常态，礼貌地低了低颌。
“抱歉，简小姐。刚才背影，你和宴如……我……”
他显然陷入了一种语无伦次的词穷，最后呶了呶嘴，脸上有些哀沉。这个表情何其熟悉呢，简宁想，这是她醒来的第二天，在电视上看见的，方远出席宴如葬礼时的那一副模样。
她几乎信以为真。
“没关系。”她轻声地回答，然后低头拾起剧本，合上拿在手中，站了起来，“没关系的，很多人这么认为。”
她甚至故作轻松地耸肩，把这当做一件无关痛痒，不相干的小事。
“我刚到化妆间一会儿，在等化妆老师过来上妆。刚才正看剧本，没留意到您来了。”她解释道，然后一顿，又补充：“很谢谢您向导演举荐我，方老师你知道的，作为一个新人…这样的机会实在很难得。”
“其实您不必这样，我知道魏小姐上次只是无心之失，何况我也没有怎样。”她着重咬字“魏小姐”，意指方远不必为了替魏颖然封口而给她好处。简宁此时的态度端的十分谦和，正如任何一个没有门路想要抓住任何机会的后辈。
“不…”方远有些艰难地整理措辞，“事实上，是因为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