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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殿内，无人服侍的谢舞自己端起砚台，倒了一点清水进去，随着素手的研磨，清幽的墨香扑面而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论做什么，谢舞都带着华贵而端庄，洒脱却妩媚的奇异风情，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侧目。
拿起自己的狐尾笔，轻沾墨汁，笔尖落下，饱满的墨汁在纤细的小手下快速成字，一个个方正的楷书急速成型。这次写的竟然是今年科考的试题，闭了闭眼，写下的文字句句犀利，洋洋洒洒的一气呵成。
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还没有从刚在校场上的情绪转换过来，大殿里闹成一片。
坐在最后排的谢舒看到前面长发及腰，墨黑如瀑的火红色的小身影，目光被她头顶上圆润硕大的粉色珍珠蛰了一下，心里不爽，再看到恨恨的盯着谢舞的李清歌，嘴角挂出一缕阴测测的笑意。
她对着李清歌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高声说道：“三妹妹，今日灵儿怎么没来？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了？今早上我还看到她哭着跑回院子呢！你生病的那几天我看着她精神不错，怎么你病一好，就把她欺负的跟个小可怜似的？”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苏锦襦裙梳着双环髻，脖子上挂着吉祥如意的金项圈，漂亮的长相，精致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好几岁。
“啧啧啧，谢舞，那就是你不对了，女子就应该心胸宽阔，最应该有的就是这容人之量。对了，我想起你母亲好像是将军府的小姐，那就难怪了，一个武夫的女儿怎会教导你要和睦姐妹，宽大为怀？到底是什么货色教出什么女儿，看来你那不知廉耻的性子是随了你那不知廉耻的娘。全汴京谁不知道你娘在成亲之前就和秦傲天眉来眼去的。啧啧啧，真为你未来的夫婿堪忧啊……说不定哪天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哈哈哈……”一边说，一边摇摆自己的脑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谢舞的娘亲自己没有家教，所以教的谢舞也没有一丝家教，自己不知廉耻，所以谢舞才学的不知廉耻。苛待庶妹，无容人之量，这一大堆罪名下来，是要把谢舞的名声彻底搞臭不可。
原本谢舞不想理会，但娘亲是她的底线，没有人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碰触她的底线。她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李清歌的面前，嘴角勾起，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李清歌，把你的话再说一遍？”声音冷酷如冰，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冰剑直刺人心。周围看好戏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只有李清歌这样的粗线条才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靠近。
笑着说道：“再说一遍也一样，你娘就是个没教养的，你也是个没教养的不知廉耻的……”
“啪！”李清歌摸着自己的右脸，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女人：“谢舞！你竟敢打……”
“啪！”又是一记耳光，声音之响，让周围的人忍不住牙根一酸。谢舒刚才还在看李清歌的好戏，没想到一转头，自己也狠狠挨了一耳光。力道之大，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揉着自己发红的掌心，除去冰冷，谢舞笑的一派威仪。“谢舒，我敬你是姐姐，哪怕你一再抹黑我，却一直忍耐，但做人是要有底线的。谢灵儿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庶出的妾氏所生，大夏国法规定，地位份例等同于一等丫鬟。要不是托了我的福，这么个下贱的东西有资格入宫求学吗？别的不说，本就是以我伴读的身份进来，这么久了，可曾给我墨过一次墨？扑过一次纸？”
转身又对着李清歌说道：“李清歌，我母亲并不是武夫之女，她是老国公的孙女，裴震大将军的嫡女！你们这些个贵族子弟能够在汴京过着纸醉金迷，温香软玉的生活，是靠他老人家在边疆吃窝头抗外敌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他？有什么资格嘲笑他最心爱的女儿，还有他的外孙女？”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握住李清歌纤细的脖子，迫使她抬头望着自己的眼睛。“我早说过，我做人是有底线的，我的外祖，我的母亲就是我的底线！还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这个嫡女好像也是妾氏扶正的吧？如果我的母亲是不懂礼数的武夫之女，那你这个从青楼里出来的妓子之女，又算什么？我警告你，再让我在你嘴里听到这些不干不净的言辞侮辱我的母亲，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随着她的话语，手中的力道一点点缩紧，李清歌只觉得自己喉咙被卡的生疼，脸色因为不能够呼吸而憋得通红，心里的恐惧一点点上涨，死亡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比她还要亲身感受到谢舞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想杀了自己。
“知……知道……了。”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感觉脖子一松，终于能够呼吸进新鲜空气，“咳咳咳……”脖子的伤让她咳嗽不止，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被谢舞的举动惊呆了。
从没想过，那胆小怯懦的谢舞，竟然有这么狠辣的一面。一时之间万籁寂静，鸦雀无声。
“说起来，好像这一年多，我还真没见过谢灵儿伺候过谢舞。”不知是谁，最先开口说话。
随着她的话，寂静被打破，又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我都快忘了，谢灵儿可不是顶着谢舞伴读的名义进来的嘛。你瞧瞧我们的伴读，哪个不是上课时站在我们身边，恭敬的递纸研磨？哪有像谢灵儿一般，大大咧咧的坐在座位上，整的和来上课的真小姐一般的？”
“就是，说起来我那伴读还是我娘乡下的县丞嫡女，对我非常恭敬。哪有像谢灵儿这样的庶女，明明是顶着给嫡姐伴读的名头进来的，对嫡姐却也总是吆五喝六的样子，我都好几次见她抢谢舞的菜吃，还呵斥谢舞。”
一时之间，谢灵儿的举动引起了周围贵族子弟的不满，谁家里没几个糟心的庶出子弟，看到谢舞的样子，竟然有一丝感同身受，想象着自己要是处在谢舞的地位上，被那些个庶出弟妹吆喝，肯定被气的想死。
谢灵儿完全没想到，自己明明没来储慧殿，却依旧能成为储慧殿学子们议论的焦点，等她再来时看到储慧殿学子们看着她怪异的眼神和突然的排挤，心情不知道会怎样？
谢芳华见情况不妙，所有人在谢舞的爆发中清醒，察觉到谢灵儿存在的身份，这可不行。她当初也是受过方姨娘和大伯大礼的，就是让她潜移默化的让这些少爷小姐们忘记谢灵儿的身份，和她交好，以后为她谋得一个更好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