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规矩

　　谢灵儿眼眶微红，万分委屈，心里恶毒的想：最好谢舞就这么吃饭噎死算了，自己堂堂正正的丞相府小姐，竟然要给这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布菜。
　　方姨娘再次拉了拉谢灵儿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起来去给谢舞布菜。她没有办法，只能慢腾腾的起身，向姐姐走去。
　　方姨娘看着一阵的心疼，目光凌厉的在谢安身上瞪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灵儿能服侍三小姐吃饭是灵儿的福气，一家人就该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吃饭，不能因为小事而坏了兴致。”
　　裴紫雨放下筷子，目光冷厉，她绝不允许有人这样编排她的女儿。什么叫不该因为小事而坏了兴致，她是在说舞儿没事找事吗？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夏国规定，庶女等同一等丫鬟的份利，应该按长幼服侍嫡女用饭。三小姐以前是看灵儿年纪小，才破例让她同桌而食，今天不过是舞儿的丫鬟不在，让灵儿代替一下而已，罢了罢了，既然灵儿如此不愿意，以后就不用过来伺候了，方姨娘从明天起也应该开始立规矩，正好军儿少个布菜的，你以后就帮着军儿布菜吧。”
　　谢安脸色难看，却也挑不出裴紫雨的错处，这是大夏国国法规定，为的就是怕男子宠妾灭妻，有违人伦。他是丞相，深究起来更应该遵守规定，不然要是被人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有碍。
　　方姨娘肠子都要悔青了，她干嘛多嘴，以后没了和嫡子嫡女一起用饭的特例，难道和二房三房那些个不长眼的庶子庶女一起吃饭？以前她那么嚣张，如果真到了这一步，肯定会被人怠慢。
　　无奈之下，方姨娘赶紧讨好裴紫雨，笑容卑微小心：“姐姐，能服侍三小姐用饭是灵儿的福气，以后还是让她在一旁……”
　　“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什么服侍不服侍的，红烛，你去服侍小姐用饭吧，闲杂人等都出去吧。”说完，重新拿起筷子，表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无人再敢出声，这个府里，所有中馈都是由裴紫雨掌管，惹怒了她，吃亏的还是自己。万姨娘和马姨娘心中暗喜，这方姨娘明明和她们一样都是妾，不过也只是生了个女儿而已，竟然能和老爷夫人们一起同桌吃饭，这下好了，以后大家都一样，待会都要一起吃饭，到时候得好好编排编排她们母子。
　　谢灵儿怨毒的盯着谢舞和裴紫雨，她毕竟只有十二岁，还不懂掩藏自己的情绪。见无人帮衬，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谢安，希望他为自己说话，好好的责骂谢舞。“爹爹……”
　　谢安恼怒，对着方姨娘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她下去？”
　　方姨娘无法，只能默默的带着谢灵儿离开。
　　回到房中，谢灵儿在确认周围只有她信任的奶娘后，脸色难看，哇的一声扑到方姨娘的怀中，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实在欺人太甚！她是小姐！她这个私生女算是哪门子小姐！我才是相府的嫡出小姐！我们都已经坐下了，还要把我们赶出来，爹爹也是，一点都不为女儿做主，也不帮女儿责骂谢舞那个小贱人。娘，灵儿好委屈……”
　　方姨娘抱着心爱的女儿，她的女儿她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今儿个竟然让她受了这么大委屈，裴紫雨，很好，你彻底惹怒我了，我和你不死不休！
　　另一边，谢舞见桌上终于没有讨厌的人，舒心的咀嚼着嘴里的美食，心情极好。
　　裴紫雨在吃饭的空挡，默默的看着欢快的谢舞，心里五味杂陈。她的舞儿她是最了解的，温柔，怯懦，单纯的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好人。
　　但现在的谢舞，哪怕心情爽利，却还是慢慢的吃着嘴里的食物，举止端庄，细嚼慢咽，偌大的汤勺在碗碟里转了几个圈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筷子轻握，夹菜的分量每次都不多不少，刚好一嘴，举手投足见透着高贵的散漫，浅浅而笑的神态说不出的让人着迷……这姿态，哪里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就是当朝皇后，说不定也不能够做的有她这样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在宫里有人偷偷给他灌输了什么不该有的思想？难道又是因为闲王？心里咯噔一下，这规矩一看就是下了苦心学习的，莫名的，裴紫雨为女儿心疼，这些规矩哪是那么容易学的？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从小被教习嬷嬷打着长大的，自己女儿，为了讨好那个不知所谓的闲王竟然去学这些个莫名其妙的规矩，还不能保证那男人的心一直能在女儿身上。
　　突然的，裴紫雨觉得，她应该出去走走，为女儿订下一门亲事，省的她再想这些有的没得。
　　谢舞不知道此刻裴紫雨在想些什么，要是她知道就因为她良好的宫廷教养，让裴紫雨下定决心给她订下亲事，她肯定会给自己两个嘴巴，真是没事找事！
　　入夜，大红色的烛火发出滋拉的响声，值夜的丫鬟婆子们在府里巡视，不值夜的也早已进入梦乡。
　　相府别院之内，方姨娘遣散了院子里伺候的人，此刻正在对着谢安发脾气。
　　“今天没了同桌吃饭的好处，其他几房的姨娘们都在嘲笑我们，认为我们在老爷面前失了宠，特别是万姨娘和马姨娘，今天在饭桌上可是可劲的踩我们……”说着伤心的坐在一边哭泣，“都是我这娘不争气，不能给灵儿良好的出身，没有别的娘有出息……活该被……”
　　“够了”谢安被吵得头疼，“不就是不能在一起吃饭吗？那更好，省的看她们母子的脸色！”
　　方姨娘没想到谢安竟然会吼她，心里更觉得委屈：“你说有什么好！灵儿再也吃不上那些个好东西，再也不能在这相府中被人高看，她从此会跟我一样，没人记得，还要被人随意使唤！”
　　谢安见方姨娘哭的如此伤心，又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想起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还有在家乡时两人的浓情蜜意，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好了，别生气了，灵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自然最疼她，这样，明天我让外面的管事给你们母子加月例，然后在偏间开一个小厨房，请个婆子特别为你们母子煮饭，不能委屈了咱们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