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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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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天总是亮得很早。却怎么也早不过老人,他总是天未亮就起来了,他每早一个小时起来,就能多除一块地的杂草,多除一根草也许收成就会好那么一些。他啊就盼个好收成,能多有些闲钱去换些肉,让他的孙女吃了能长点肉。
  小女孩也起得早,因为她睡得早。其实她根本睡不了这么久的,可他外公总是觉得小孩子就该多睡些觉,每天早早地就让她躺床上睡觉,自己则忙活到半夜。她很懂事,一个人睡不着不哭也不闹,独自在被窝里玩着手指,想着白天的蚂蚁一家搬去了海边,蛐蛐爸爸背着他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去了森林,蜗牛阿姨上次跟她说要去葡萄架现在都还在路上爬……
  等到半夜外公也准备休息的时候,总是会看到她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然后外公就会拿着蒲扇在她身边一边扇,一边道:“骨朵还没睡着啊,要不外公给你讲故事儿?”说完便自顾自地讲起来。
  其实骨朵一点也不想听故事,她只想让外公早点睡觉。
  然而外公太累了,依旧没有讲完一个故事就渐渐没声了。然后她就会悄悄地把自己的小被子扯一半,给她的外公也盖上。透过木窗外面的月光,她看着她外公的脸,上面满是皱纹。自从她外公告诉她那些皱纹是时间刻的,每过一年刻一道。以及家里面那条活了十几年,陪了她十年的黄狗老死之后,她便开始害怕过年了,不是怕被刻,而是怕他的外公像老黄狗一样受不了被时间给刻死了,所以她总是时时刻刻跟着外公从来也不一个人。见她这样,外公总是开玩笑道:“你要是以后嫁了人怎么办?”
  她立马答道:“以后谁也不嫁,就嫁给外公!”外公立马边恨边笑了起来,同时目光望向了远处,‘嫁’这个字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人……
  夏日的早晨特别爽朗。外公干活,她就在一边玩。去海边看蚂蚁一家,又或者去森林看蛐蛐父子,或者看蜗牛阿姨到了哪里。遇到有时候外公挖红薯、花生之类可以帮忙的,她便会立刻过去,用手帮外公清理红薯、花生上的泥土,别看她个头小,干起活来又快又认真。有时太阳升起来,阳光勾起了她的困意,她便会在干草堆上睡觉。
  这天外公带她上街卖了些东西,换了些肉。爷俩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想要好好地吃一顿肉解解馋。到了家才发现,家中已经没有了做肉用的酱肉。于是爷爷让她上街去买,她本是不愿的,可是馋于美味的肥肉,还是独自去了。
  ……
  “咚——”
  她只看到天空中飞过去几只巨大的鸟,接着大地便开始震动。她受惊,刚打的酱油就落到了地上溅得她满身都是。镇上的人受惊,都失声尖叫起来……
  最后她匆匆地往家赶,却怎么也找不到家了,家就像那瓶酱油一样碎了。
  战争让世界变得寒冷,让人世间变得冰凉。人们都对除亲人以外的人漠不关心,世态炎凉。
  这座城市没受到战乱的引响,城市中的人各自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唯一的区别就是,四面八方的难民在城市中汇集。他们依旧每天吃肉看报讨论国家命运,冷漠地看着街上双眼无神,饥饿、寒冷、痛苦的难民。
  馒头铺散发着香气,吸引了许多难民,他们在馒头铺边坐着,走着,虽然吃不到,但是望梅止渴也是一个好办法。自从前几天一个饿慌了的人,想上前抢馒头的人,被馒头铺的人生生打的半死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馒头铺了,都只敢远远地坐着。
  可是今天,太饿了,馒头铺传出的香味让她着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站了起来,笔直地向馒头铺走去。馒头就在眼前,她伸出了手想去拿。
  “啪!”
  馒头铺老板一个耳光便将她打飞了,她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一旁的难民都只是目光中带走怜悯地望着她无动于衷,路过的行人也纷纷绕道而行,生怕碰到她沾上了什么晦气。
  入夜,城中广场中难民开始聚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在这里给难民发放食物,然而难民太多了,每个人分得的食物就太少了,连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也填不饱,更别说成人了,可有总比没有好,勉强活下去总比死了好。
  再没过多久,广场的难民散去。谁也没发现这其中有多少人没来领,可谁又会去关心,也许死一个,自己就能分得更多的食物,他们就能给每个人分更多的食物。
  烧火棍是个孤儿,他在这个城市力活了十几年,所以说,他和那些难民不一样,他精通这个城市活下去的方式,然而他的方式只适合一些跟他一样的孤儿,对于这些难民,他的心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可是在发现地上躺着的后,他想忍却怎么也忍不下去,他先是走过去叫了叫,然而却没有反应,用手指探了探,发现还有气。于是他带上了,只是不知道今晚过后是尸体,还是什么……
  难得一天好天气,阳光明媚,为那些饥饿的难民带来了些许的希望。
  “你为什么叫啊?”
  “外公嫌我瘦给我取的。”
  “不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烧火棍坐在寺庙门前,晒着太阳,“你应该叫野菊花,它的生命力跟你一样强大。不然以后嫁人了,这个名字多难听啊!”
  “不嫁!我只嫁给我外公!”
  “为什么啊?”烧火棍一脸惊呀。
  “他对我好啊。”
  “那我对你好吗?”
  “好——”
  “那嫁给我怎么样?”
  “你不是嫌我名字难听吗”
  “你真傻,对你好跟你爱的是不一样的,你记住以后要嫁只能嫁对你好中间那个你爱的人。”
  “爱是什么啊?”
  “我爱晒太阳这就是爱。”
  “你为什么爱晒太阳啊?”
  “因为……”,为什么爱晒太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兴许是太阳能给他温暖,“你有没有特别冷的时候?”
  “有啊,冬天啊!”
  “除了冬天呢?”
  “想外公的时候。”
  “现在呢?”
  “不冷,有太阳啊,就像回到跟我外公一起晒太阳的时候。”
  “对啊,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晒太阳,我也一样。”
  “可太阳消失了怎么办?”睁着眼,望着烧火棍。
  “太阳怎么会消失?只是被云挡住了。”
  “不!那些飞机一过来,太阳就会消失了,真的!”很认真的说道。
  “那就去其他地方。”其实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半句就是“继续流亡”。
  某晚,繁星璀璨,月光明亮。
  烧火棍问正在看月亮的。
  “你有什么亲人吗?”
  “外公说我有一个妈妈?”
  “想去找她吗?”
  “不想”,噘着嘴,“她不要我了。”
  “可是只有找她,也许才能让你好好地长大?她毕竟是你妈妈,见到你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不,我跟着你!”
  “不行我要去参军,打飞机保护这个国家,再这么下去我感觉这个国无药可救了。”
  “国家是什么啊?”
  “就是一个家,能装下我们这些人,不被大飞机打。”
  “可是我不想跟他们做家人啊,他们对我不好,他们对谁都不好,明明有那么多的吃的,就是不肯让大家都吃饱。”
  “他们是不好,可是家里还有我们这样的人啊。所以,别光看昏暗的天,就忘记了家里以前的蓝天,别看到荒漠的大地,就忘记这里以前开满了野菊花。以后等你有力气了,我就带你一起。”
  “以后我能干什么啊?”
  “当医生啊,当护士啊,什么都可以……”
  “可是我想当老师。”
  “为什么啊?我想教那些人,告诉他们我们是一家人,有东西要一起吃。去教那些人,告诉他们我们有飞机了别去打别人,因为飞机打过去,太阳就会消失了,世界就会冷了,人也跟着冷,心也跟着凉了。”
  第二日,这座城中出现了一件怪事,城中大部分馒头铺中面粉、锅、都消失不见了。而正午时分,城中广场上,一群小伙子正摆着许多炉子大锅正在蒸馒头,难民们排着队,领了许多馒头,许多天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吃饱的感觉,第一次有了些希望。
  城中警察局,警卫正在集结,准备去城中广场,抓捕那些偷取粮食的孤儿们,不过他们还有个任务,那就是分批次地驱赶难民。局长说:“经历了这次,难民们肯定会对城市治安造成巨大的影响,因为饱餐一顿之后有了力气,绝对再也不能忍受饥饿的感觉,下饥饿来领之日,就是他们发狂之时!”
  下午,荷枪实弹的警卫开始与难民解触,然而谁也没想到——咚——!
  那会让太阳消失的飞机来了!
  警卫们下得一边尖叫,一边跑。而城中那些天天吃肉的人们,则在火花、炮弹中痛苦。
  那些难民却成群结队地拿着捡来的枪、刀等对着还未到的敌人,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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