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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礼彻底伤愈的时候，春天已经来了。
在给他治疗的军医面前，白礼能够活过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那种毒跟林教官所中毒一模一样，见血封喉，林教官瞬间就已经一命归西，而白礼竟然撑了下来。
不过这一切在白礼眼中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痊愈，因为一旦痊愈就要进军队了，毫无疑问的，他被分到了前锋营，就是那个所谓的炮灰营。
虽说他最后一战的表现还算不错，愣是活劈了一个武修，但是前面的表现注定最终一战也影响不了最终的结果。
令他吃惊的是，李逵竟然也被分配到前锋营，这个倒大大出乎他的意外，按照他的理解，李逵的表现堪称完美，到前锋营岂不是屈才了。
然而事实是，上面的评价也是如此，勇猛、果敢，是杀场战将之才，但是缺少磨练，一旦经过真正的战场洗礼，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将。
所以，李逵也被分配到前锋营中；而这就是前锋营，他是炮灰营，主要针对的就是白礼这种的，偷懒、耍滑、没有军人气质的人；也是最训练人的地方，杀场战将基本都在前锋营磨练过。
白礼知道分配结果，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又无可奈何。
当他去报道的时候，前锋营刚打仗回来，大队人马进入营中，白礼老远就看到李逵的身影。
看他那打扮，应该已经是个小队长的身份了。
大队人马进去，后面又是一队人，垂头丧气的，这才是白礼真正的战友，白礼看了也是一阵无语。
前锋营中的炮灰营，下次战斗白礼将也在其中。
看着营帐内多了个人，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的人走了过来，“老弟，刚来的？”
白礼点点头，看着瘦猴，心中暗想，这么瘦的人也拉来上战场，这不就是去当炮灰的么。
“你运气好，明天还有仗打”，瘦猴笑道。
他对生死都无所谓了，每活一天那就是赚到，长时间战争早已经把心中的激情给磨灭了。
“唉，老李没回来，看来是搭进去了”，有人说道，这个老李应该跟他很熟。
“老王也是，我亲眼看到九道国的那群杂碎把他给劈了”
“九道国？我他妈还以为今天是跟湛卢国打的”。
“你这仗打的......”
一群人就在这闲聊着，白礼好奇的看着这群人，感觉这群人毫无生气。
“老弟，是不是感觉我们都没什么血气？”瘦猴看到白礼好奇的目光，毕竟都是同样的路走过来的，他还是了解白礼的想法。
白礼赶忙说道，“没有，只是好奇”，初来乍到的，白礼说话还是很注意的。
“没有什么啊，老子当年来这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都是过来人了”，瘦猴牛气哄哄的说道。
“是不是感觉这边士气还不如新兵营的？”瘦猴接着问道。
白礼无语，只得点点头。
“在这活着就好，士气那玩意是给旁边那个营的山炮们准备的”；
随着瘦猴指的方向，那里正是李逵他们营帐的方向。
其他人看着瘦猴跟白礼有说有笑，暗自冷笑，心中暗想，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总得吃点亏，就看这亏他吃不吃得起了。
白礼这也是难得到了一个不用训练的地方了，听着瘦猴在吹牛，还觉得挺新鲜。
“大哥你知道的还真多，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白礼倒是很礼貌。
“老子姓侯，你叫我猴哥就行了”，瘦猴满脸的不在乎。
白礼咂咂舌，这姓倒没什么，这叫的名字可真不咋的，“我叫白礼”。
“行了，老弟，以后就喊你老弟了”，瘦猴依然很热情。
“咱明天还打仗？”白礼疑问道，这才是核心，他真希望自己听错了。
“那可不，也是见了鬼了，开春儿后，这就没消停过，天天打仗，这个把月把一年的仗都给打完了”，瘦猴抱怨道。
“可不是嘛，又不是打不过，每次快杀过去了，就收兵，也是见鬼了”，也有人抱怨道。
“嘿，听说了吗？这一回可是要打进九道和湛卢国内的”，又有人凑了过来散发着小道消息。
“听谁说的？”
“哪来的小道消息？”
“早该打进去了，天天瞎比划，又不是打不过”
一群人顿时就热闹起来了，不过白礼听了还是很震惊的，一个国家打另外两个，这得打多久啊。
不过看着一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也没好意思搀和进去，毕竟新来的，还是不要自来熟的好，他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
炮灰营的好处就是什么也不用干，也没人管，只要到打仗的时候上前线就可以了。
白礼也落了个清闲，现在就是活一天是一天，他也不敢想明天打仗的事了，反正到跟前都得上，走一步是一步吧。
不过，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白礼躺在床上听着呼噜声，来回的翻转，死活算是睡不着了。
想起他父亲的话来，在这绿营之中，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在战场上生存下去，一切手段都可以。
一切手段？白礼迟疑，他还是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在战场上能有什么手段？
当白礼醒来的时候，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晚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晃了晃脑袋，大家基本都在起床了，倒是少了昨天战后的热闹，一片安静，只有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战前都还是有点紧张的，白礼看了下四周，也不知道今天战场上回来的还能有几个人。
“猴哥，今天跟谁打呀”，白礼看到猴哥已经起来了，赶紧凑上去问道，现在这里他也就跟这个自来熟的猴哥熟悉了点。
“鬼知道呢，这都要看上战场了才知道”，瘦猴睡眼惺忪，还在打着哈欠，老油条了，根本不把打仗当回事，也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
白礼郁闷，这打仗打的，跟谁打都没闹明白。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当兵的服从命令就可以了，决策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知道。
晨雾还没有褪去，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白礼看着对面营地的人，一排排整齐站好，手中钢刀银光闪闪，都是一身的锁子甲，威武不凡。
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边，彻底无语了，简直一群痞子兵，根本没有个当兵的样子，一个个吊儿郎当的，衣冠不整，也没有那边的那种统一服装，都是东拼西凑的，这一块有甲，那一块没皮的，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长枪、短刀、铁棍......该有的不该有的反正都有。
这还真是有当炮灰的觉悟，看这场景，感觉在战场上不是炮灰都难。
白礼想去要一份自己的装备，问了才知道，这炮灰营要就一把长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想要？自己战场上抢去，抢回来了去铁匠铺自己打，想要什么给你打什么。
白礼这才知道，这炮灰营为什么这么寒酸，敢情什么都不给供给，只给一碗饭一把刀。
还真是出门一把刀，装备全靠捡，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很明显军需官也懒得打理白礼，这群炮灰就是送死的，哪有时间跟他们废话。
“走喽，捡破烂去喽”，瘦猴招呼一声。
一群人哄笑一片，白礼也跟着这群炮灰营的人一起出去上战场了。
这在白礼心中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这哪是上战场啊，就跟放羊一样。
“老弟，别说哥不带你，一会儿战场上自己机灵点，该怂就怂，该躲就躲，但是有一点，千万别后退，看到后面那群牲口没”，瘦猴拉着白礼小声说道。
白礼扭头看去，就看到前锋营那群人，李逵也在其中，但是并没有看到白礼。
“就是他们，咱们要是退后，他们可是有特权的，一刀一个，比敌人还他妈狠”，瘦猴啐了口吐沫说道，很明显看到人吃过亏。
“知道了猴哥”，白礼点头说道。
这还真是得拼死上去了，当兵的，有进无退，简直要了老命了。
雾气终于渐渐的退去，阳光挥洒在这片平原上。
白礼看着对面那黑压压一片的队伍，有点眼晕，还有点紧张。
回头看了眼，自己这边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只看到一个个的人头。
鼓声终于响起来了，瘦猴他们一个个也都紧张起来，这每上一次战场都是跟死神搏一回。
“老弟，咱们各安天命了，你就听着不鸣金，就是一直杀，杀到对方没人为止，鼓声不停就是一直冲，冲破大营为止”，瘦猴紧张的说道。
白礼也是紧张的点点头，一闪身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到瘦猴在那里了，只有旷野上奔袭的战士，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虽说刀在手上，第一次上战场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大部队的动向跟着总没错。
两军对垒也不过一里之地，眨眼的功夫就冲撞在了一起，白礼没有在最前面，但是被那瞬间冲撞的力量也是怼的一个趔趄。
敌方有人已经红着脸杀进来了，白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闪身就从旁边的缝隙中向前冲去，因为他已经看到后面紧跟着的冲锋营的人了。
这冲锋营的人都是急性子，战场杀敌，那是再快意不过的事情了，奔袭之下竟然比炮灰营的还要快一分。
两军交战，血肉横飞，白礼在躲闪之际，就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打了过来，正打在脸上，弯腰看时，就看到一个手臂在地上躺着，这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被砍了，竟然飞了出来。
这交战之后，就能看到战斗力来，前锋营的冲锋军就如一把刚到直接就捅向敌军的腹地，炮灰营反而被后面的冲锋军给冲的七零八落。
白礼就在这冲锋营、炮灰营还有敌军中间来回的穿插，有几次都看到敌方都杀了过来，还好运气不错，前面总是有人抵挡住。
不过再往后，运气就不好了，冲锋营的人已经冲过了敌方的炮灰营部队，直接就掩杀过去，带的白礼这边的炮灰营也都冲了过去。
敌方也是有冲锋营部队的，虽然战斗力一直没有临瞿国的强，但是比他们这边的炮灰部队还是只强不弱的。
恍惚间，白礼就看到昨天那还在一起吃饭的老李被人一刀砍在了脑袋上，红白之物顿时迸发出来，那敌兵抽刀竟然都来不及抽出来，被这边的冲锋军给补刀砍死。
这只是战场的一部分，整个战场到处都发生着这样的场景，白礼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和敌人正面碰撞过，扭头不经意就看到，瘦猴比他靠的还后，也在这人群中穿插，不过比白礼要强一点，时不时的还暗地里出刀，两只眼睛更是放着光，看到好东西，能拿走的直接拿，拿不走的直接砍。
白礼无语，但是现在还不是出神的时候，敌兵虽然那挡不住他们的冲杀，但是还在做这顽强的抵抗，都是军令，没有退的命令谁敢退。
忽然键，他看到一个发亮的东西，竟然是一片护心甲，一个敌兵的外甲被砍开了，里面的护心甲正好露了出来，白礼赶忙上去捡。
不想还有一只手也碰到那个护心甲，白礼抬头就看到瘦猴那张阴笑的脸来，在这个时候却说不出的可怖。
“老弟，让哥哥吧，哥哥后面有好东西了给你”，瘦猴说道。
这护心甲可是好东西，挡在胸前，可以抵挡一般的刺杀，最起码不会一击要了老命。
想在战场上生存，就必须想着办法的弄点防身的玩意，他在战场上这么久都没找到一个完整的护心甲，今天看到了，正好还是这个新兵蛋子跟他抢，他是一点都不怂。
白礼毕竟还年轻，“猴哥，这个是我先看到的，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白礼还想着据理力争，毕竟昨天都聊的不错，不至于说为了个护心甲伤感情吧。
不过，他还是没想到，这护心甲在战场上的重要性，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命的东西，瘦猴是不可能放弃的；瘦猴也相信，白礼如果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他也是不会放弃的。
两人谁都不肯放手，这可是战场上，一把刀凭空就砍了过来，白礼躲避不及，只得松开一只手，躲避那大刀。
瘦猴趁势一脚揣在白礼的肚子上，“去你妈的，找死”。
抢过护心镜，一扭身就消失在人群里面。
白礼这才算知道了战争的残酷性，也了解了白战所说的不择手段保证生存。
不择手段不仅仅是对敌人，有的时候也要对自己人，你要生存，有的时候就必须学会放弃。
放弃人性中那些美好的，放弃人性中那些善良的，一切都只为了生存。
白礼握紧拳头从地上爬起来，此时那个袭击过来的敌兵，已经被其他人砍翻，白礼握着长刀就想砍下去解解气，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性格使然，有些事情他还是放不下手，战争、练武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生在这个年代，活在这片土地上，你可以选择的并不多，也许死可以是你自己选择的，但是没有人会使用这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