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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闺女那双黑水晶似的大眼睛里莹光闪烁，苏建亭忙不迭拉起闺女软乎的围脖轻轻给她擦着泪，生怕叫风给皴了小脸，不光媳妇心疼，他也得心疼死。
多懂事贴心的小棉袄啊！
苏云慕沉默地伸出小手轻轻抚着他爸额头那道长长伤口周围皮肤，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敏感的苏云慕，也猜出是谁动的手，可他目前的智慧还不足以处理这样的难题。
“爸，妹妹可厉害啦，老师讲什么她都会，没讲的问她也会。老师放学特意留下我们去办公室，叫我们准备参加镇上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市里统一比的，有奖品。”
男孩子稍显笨拙地讲述着快乐的事情，想要冲走父亲的不开心。
“我们学校就能去俩人，本来定的都是五年级的，可我们老师看妹妹更聪明，所以想叫妹妹也去参加比赛。”
“妹妹叫我也去，说我比振宇哥强。然后校长就同意三天后考试，前两名参加镇上的比赛。”
因为刻意，苏云慕的语气少了之前的纯然兴奋，显得有些干瘪而不真诚。
但这份刻意做作背后的用心，当父亲的又怎么会不懂。
苏建亭一把将儿子也搂在怀里，深吸一口冬月里寒彻肺腑的凉气，脑子清醒，眼底心底却都泛起热意。
“好，你俩都是好样的。三天后选拔考试是吗？那这三天得好好用功。晚上叫你妈给包饺子，白面的！”
苏云慕身子腾空被爸爸轻松抱起，对面坐着乖巧可人的妹妹，他略带忸怩地小声抗议。
“爸，我都四年级了，自己走。”
苏建亭啃了儿子冰凉的脸蛋一口，哈哈笑着答应。
“好，儿子大了，不需要老子抱了；等爸老了，你背爸。”
苏云慕重重点头，感觉到爸爸心情好转，这才真的开心起来。
“妹妹，你再给我说说池子里灌水的题。你说上头开着水龙头要进水，下头还要打开塞子放水，这不是浪费嘛。”
吐槽两句，他才记起题目是妹妹出的，忙硬拗回来，强笑着努力夸奖。
“不过这题目挺有意思，我得好好想想。”
苏宓望着貌似无忧无虑想题的哥哥，还有欣慰望着他俩的爸爸，依恋地往爸爸肩头一歪头，眼帘垂下，挡住眼底的冷意。
很好。奶奶过分的言行终于冷了爸爸那颗孝顺的心，这对她接下来的计划十分有利。
她不拦着爸爸孝顺奶奶。所谓百善孝为先，一个连生身父母都不孝顺的人，怎么能奢望他对其他人真心地好？
她只是想把奶奶跟他们家分开。奶走，或者他们搬离村子。
很显然，后者更具有可操作性。
村里生活太苦，条件比镇上都差。爸妈天天没黑没白上山下地地干重体力活，身体常年处于超负荷状态，哪怕表面看不出，内里劳损严重，不注意调养，老了要受罪的。
就凭她爸妈踏实肯干憨厚和善的性子，去镇上或者城里做个小买卖，活计轻省不说，赚得还多。
她哥势必要上教学条件好些的学校，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彼此有个照应，她也放心。
搬家势在必行，可她爸身为长子，赡养孤寡老母亲是责任，也是习俗。等他们家在镇上落下脚，奶肯定要缠着跟过来享福。
可真要住到一个屋檐下，锅碗瓢盆针头线脑地吵闹，那日子更没法过了，就算她妈能忍，她也忍不了！
这事不能急。她一定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来，不能坏了家里名声，更不能坏了感情，不论是爸妈之间的，还是爸妈对她的，也要兼顾一下她爸对奶的感情。
毕竟，那是爸爸的亲妈，再偏心也是亲妈。儿不嫌母丑，那份割舍不断的深厚感情她能理解。
就像上一世胡作非为的她，最后作到众叛亲离千夫所指，却只有爸妈跟哥哥对她一直不离不弃，直到被她拖到深渊，也无怨无悔地对她好！
苏宓深吸口凉凉的空气，冷却翻滚沸腾的思绪，耐心扮演早慧懂事的好妹妹好女儿。
才回来第一天，她还有时间，不急。
路上偶尔遇见回家吃中饭的村民，彼此和气打过招呼，同路而行。
被人关心询问脸上伤痕，苏建亭略带些尴尬地含糊应付过去。苏宓索性将自己红艳艳的脖套往她爸脸上一挂，自顾被爸爸新出炉的造型乐得咯咯笑。
苏建亭知道女儿贴心为他遮掩，轻轻拍拍托着她的左手，权当教训她的淘气，压根舍不得动她一指头。
炊烟袅袅，饭香阵阵，偶尔响起一声猪哼鸡鸣狗叫，好一幅热闹悠闲的山居图！
苏宓此时才有了重回童年的真实悠闲心境，童心大发地伸手去勾树上垂下的吊死鬼虫蛹。
“不玩这个，看吓着你。”
苏建亭轻轻阻止一声，丢掉那只丑陋的虫蛹，将女儿凉冰冰的小嫩手套进棉手套里护好。
苏云慕跑过去捡起虫蛹撕扯起来。
“哥你别拆人家房子，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
苏宓刻意童言童语，彩衣娱亲。
“我看看它冻死没有。这是害虫，回家喂鸡吃了好下蛋。”
苏云慕头也不抬地答一句，低头专心拆虫蛹。
他那副淘气的模样，就连苏宓都瞧不出他到底是真心想玩，还是刻意装出来哄他爸的。他这是天赋技能，就连重生而回的苏宓都羡慕不来。
“快扔掉，吓到你妹妹。”
苏建亭见儿子淘气，忙又小小呵斥一声。
苏云慕吐吐舌头，快跑两步，将虫蛹丢进自家鸡笼，引起一阵咯咯骚动。
“妈，我们回来了！中午吃什么？”苏云慕大呼小叫着跑进屋，探头往大锅里瞧，然后略带些失望地嘀咕。“又是黑面馒头啊。”
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拿干净抹布垫手端起窝里热着的一大盆白菜粉条，小跑着迈过门槛，端进东屋炕上的饭桌上。
“妈，我爸说晚上咱吃饺子，白面的！”
苏云慕懂事地接过妈妈端来的碗筷，飞快地摆桌，边抬头期盼地望着妈妈。
“哦，行。”林祥芝扯扯嘴角，笑得有些不自然，进屋了也没摘下红色包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