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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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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六七个守卫在角落里,他们或者依靠在墙上考着两条腿,或者抱着双臂歪歪斜斜的站着。他们的手里都夹着卷烟,烟雾在彼此的眼前缭绕。
  监狱长正在地下一层忙着呢,所以现在并不会有什么人来检查他们,因此,此时是最松散的时候,他们可以无拘无束的聚在一起,抽着烟,聊着监狱里的女人、比赛、大人物,还可以畅想自己以后在外面的生活。此时说话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他有着尖尖的下巴,窄窄的额头,三角形的眼睛,他还很年轻,来到冥界监狱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他与这里的守卫们可是很熟悉了。
  “我要是出去,我一定要在我们村里建一栋大房子,房子外面全漆成白色,里面呢,镶上好看的壁纸,地板呢则用橡木的,家具呢,用檀木的或者黄杨的。当然,最主要的呢,我一定要娶个漂亮的娘们,这个娘们一定要漂亮,而且懂得服从,我要她给我生五个儿子,五个女儿。”
  “他妈的,你娘的以为你媳妇是猪啊!还五个儿子五个女儿,老子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儿,能生一个女儿就算不错了。”
  另一个男人打趣道,“正好,生一个女儿,老子的儿子就把你那个女儿娶了。”
  “呸,还你儿子娶我女儿!你做梦呢你!我要是有女儿,非皇宫贵族不嫁!”
  “他妈的,那让你女儿等到人老珠黄吧,到时候看你娘的怎么着急!”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层传来吵闹的声音,而且有人快步的朝二楼跑来。他们停下交谈,惊讶的走出角落,在走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们展眼望去,只见监狱的同僚没命的跑在前面,身后有一群不是本监狱服饰打扮的士兵也跟着飞跑而来。
  那个瘦瘦的男子剃了剃眉,诧异的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难道都疯了不成?”
  “不对,出事了。”胖乎乎的守卫比较精明,他看见自己同伴的身后跟着一群士兵,只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转过身,道,“把守住这里,不要让他们过去。”
  “你去哪?”
  “我去报告将军。”
  那个胖乎乎的男子飞也似的跑了,只剩下跟着聊天的几个人莫名其妙。
  “你们跑什么跑,难道后面有异人咬你们的屁股不成?”
  “喂,你们后面的是什么人,我们怎么没有见过?”
  “啊!”
  一声尖叫,之间在那群人后面,一群模样怪异似人非人的人冲了过来,跑在最后面的人一下子被扑倒在地,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难不成是异人进来了?”瘦瘦的男子叫道。
  “兄弟,还不跑,异人来了!”跑到跟前的守卫气喘吁吁的叫道。
  “异人?真的异人来了?”瘦瘦的男子容颜失色。
  一百多人瞬间在旁边的走道里挤成一团,有的体力不支的扑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得哇哇叫。瘦瘦的男子和他的同伴此时要跑已经挤不进去了,他们朝前面望去,果然,不是人类,而是传说中的异人,凶残恶煞的人,蜂拥而来。
  他们长什么样?奇形怪状,有的像狮子,有的像老虎,有的像豹子,有的像蛇,有的像豺狼。他们或高或矮,或体格庞大,或体型瘦小,有的眼睛凸出来没有眼窝,有的眼睛深陷在额头,看不见眼珠,有的鼻子如野猪的獠牙,从脸的中间弯曲前伸。他们有的动作敏捷,行动起来如闪电一般,有的动作迟缓但是力大无穷,仿佛大力神一般。
  他们呆住了,不管他们来这里的时间长短,都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异人的模样。他们是怪兽,但却有着人一样容貌;他们有着人一样的容貌,却长得奇形怪状,有着野兽的容貌。
  他们行动迅猛,生性残暴,毫无人性。
  夏彬武胜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的推搡下从那几个人的身边跑过。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他们?”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大声喊道。
  “我们上三楼,二楼与三楼之间有一道门,我们上三楼后把门锁住。”武胜道。
  “那门能抵挡异人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男子吼道。
  “谁也不知道异人能多块突破那道门,但是我们只能这么做了?”
  异人涌了过来。瘦瘦的男子惨然道,“完了!”
  一个体型高大的像一头大象的异人到了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挥起巨大的手,呼的一声拍下来。
  “啊!”瘦瘦的男子尖叫一声立刻晕倒在地,他身边的人还没有叫出声来就被拍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鲜血。那个异人咧嘴狂笑,手脚并用,或拍或踩,一下子将他们变成一滩滩肉泥。
  2
  门豁然关上,四下里一下子变成漆黑一片。
  没有响声,没有光亮。
  腐烂的幽冷空气在身边像有生命一般的流动。
  莫寒和幽魂停了下来,他们凝神聚气,倾听自己身边的动静,强迫自己的眼睛尽快适应这漆黑的环境。
  “莫寒?”
  “嗯。”
  “你害怕吗?”
  “要我说实话?”
  “你想我需要你说什么话?”
  “我很害怕。”
  “我也是。”幽魂在黑暗中笑了笑。“我可能比你还害怕!说真的,从我接手武大郎的试验以来,我是第一次如此的害怕。”
  “也许我应该说,害怕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认为。”
  “幽魂,现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在我记忆中,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重要吗?”
  “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你叫我阿诺好了,这个名字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但是,”幽魂忽然深深出了口气。“妈的,说出这个名字真让我有种释然的感觉!好像内心的愧疚终于有了解脱。”
  “你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让自己变得冷漠起来。”
  “强化内心,封闭感情,这就是我在这里学会的技能。”
  “人首先讲究的是生存,然后是别的。”
  “你这话很有道理,如果不能生存,又何谈什么感情什么希望呢!”
  “那么,让我们从这黑暗中生存下来。”
  “嗯。”
  这时,一丝微弱的声音在右前方传过来。莫寒惊讶的叫了一声,“什么声音?”
  “是痛苦的声音,”幽魂听的很清楚,道。“是人的声音。”
  “幽魂,幽魂,是你么,幽魂?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妈的,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他妈的,他妈的,幽魂,快过来,快看看我哪里受伤了!哦,天哪,我现在一动不能动,全身像被分解了一样。哦,哦,天哪,天哪,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妈的吓死我了。”
  莫寒和幽魂面面相觑。
  “是他?”莫寒惊讶的道。
  “没错,是武大郎,他竟然在这里。”
  “幽魂,他妈的,快点过来,老天,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快点帮帮我。”
  “我们过去?”莫寒问道。
  “我们小心为上,那个老杂种没安好心,他是设计好要让我们死在这里的。”
  “但是我们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或许,”莫寒停顿了一下,道。“或许我们能从他的口中知道点什么。”
  “我听你的,但是,小心为上。”
  莫寒点了点头。随即,他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缓慢的一步步的,走过去。
  “你在哪?”莫寒小心的问道。
  “在这,在你们前面。”
  “你能确定你周围有什么吗?”莫寒再次问道。
  “哦,天哪,我能确定什么?我他妈被那个老杂种害死了!天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能确定你哪里受伤了?是怎么受伤的?”莫寒问道。
  “我只记得我被扔进来,之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刚才才醒来,醒来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天,快点帮帮我,我快要死了。”武大郎的声音充满痛苦和绝望。
  “你等等,我们这就过来了。”莫寒道。
  “快点,快点。啊!我身上黏糊糊的,都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他妈的,太恶心了!那个老杂种,那个老杂种,他妈的,等老子出去,我武大郎非弄死他不可!”
  “就在这。”莫寒道。
  幽魂点了点头,道,“在上面,听声音显然他在离我们两米左右的上方。”
  “可惜我们一定也看不见,啊!”莫寒忽然惊叫道。
  “怎么了?”幽魂担心的叫道。
  “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身上,粘粘的,好臭!”莫寒摸了下落在自己头上的东西,是粘液,粘糊糊的,有股浓重的臭味,他摸着它嗅着它,只觉得自己的胃翻江倒海起来,差点吐了出来。
  幽魂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他直着身体,道,“莫寒,小心了,我们身边有东西。”
  “什么?幽魂,你发现什么了?”
  “注意,你听。”幽魂听到呼吸的声音。
  “武大郎,武大郎。”莫寒唤道。
  武大郎没有回应。莫寒再喊了一声。武大郎仍然没有回应。
  两个人站在那里,彼此背靠着背。幽魂道,“他们就在我们的身边,离得不远。”
  “我感觉到了。”
  湿湿的热乎乎的气流从上方扑向两人的头部,黏黏的液体不仅落在了莫寒的身上,也落在了幽魂的身上。液体很多,就像是雨后屋檐的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两人一动不动,他们也不再呼唤武大郎。
  四周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地面是湿湿的,空气是腐臭的。
  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两人的脚边落下。莫寒和幽魂吓了一跳。
  “莫寒,你小心点。”幽魂说着蹲下了身,他伸出手去抚摸。
  “幽魂,是什么?”
  幽魂小心的摸过去,先是地面,既而是黏黏的东西,很快他便摸到了什么。
  “尸体!”幽魂腾的站了起来。
  “是武大郎的吗?”
  “不知道,尸体全身都是黏液,就像是被吞进了什么东西的肚子里,然后被吐出来。”
  幽魂刚说完,头顶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靠了过来,然后,那湿热的气息变得浓重,仿佛有两张很大的嘴就在离自己的头部不到一尺的地方。
  “小心!”莫寒说着将幽魂推了开了,自己随即顺势滚在地上。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幽魂和莫寒刚刚站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很用力的砸中,地面显然裂开了。
  3
  “小姐,不好了。”阿雅飞快的跑了进来,面色苍白,气息急促。
  黑凤凰和绿绮坐在桌子边,黑凤凰正心情忧虑。
  “怎么了,阿雅?”绿绮站了起来。
  “有异人,异人进监狱了!”阿雅道。
  黑凤凰腾地站了起来,道,“异人?你说有异人进来了?”
  阿雅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有不少呢,他们从一楼上来,突破了二楼的门,正朝三楼男囚的方向过来。”
  “三楼?三楼?”黑凤凰喃喃的道。
  “小姐,他们杀了很多人,守卫,牢房里的囚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没有逃走的人都被杀死了。”阿雅道。
  “不好!”黑凤凰忽然想到什么,道。“那个老人是不是在四楼?”
  “是。”阿雅和绿绮同时道。
  黑凤凰抓起桌子上的照片,飞也似的跑出牢房,并大声喊道,“阿雅,吩咐姐们们,作好防御的准备。”绿绮跟着跑了出去。
  老人默默的坐在轮椅上,双手合十,指尖支着下巴。他合着双眼,静默的神态仿佛是虔诚的祷告者。地下一层本来是他修建的,当时他修建时只有一条东西贯通的长廊,那是为了以备异人攻进监狱时可以有供人员撤退的通道,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条通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呢?那个老杂种是不是进行了扩建,把它变成了非他所熟悉的模样?
  莫寒在那里会遇到什么困难?他会在那里停止自己前进的步伐吗?他的希望会在那里被终止掉吗?
  就在老人这样想的时候,门被用力的推开,然后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墙上。有人慌忙的跑了进来。
  老人睁开眼睛,看见了守卫阿钟。阿钟的神色很差,显得很惊慌。
  “怎么了,阿钟?”
  “不好了,”守卫阿钟道。“大事不妙。”
  老人疑惑的看着他,守卫阿钟平时不会这样,他是个稳重的人。
  “什么不好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异人来了。”守卫阿钟痛苦的说了这几个字。
  “异人?”老人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异人来了?”
  守卫阿钟点了点头,道,“他们从北门进来,有不少,他们攻下了一层和二层,冲到了三层,现在正朝我们这里过来。”
  老人呆在了那里,并拢的双手变得僵硬。
  “我们得离开这里。”守卫阿钟坚决的道。
  “去哪?”老人道。
  “离开监狱。”
  老人摇了摇头,道,“莫寒还没有回来。”
  “可是异人已经到了眼前,在不走,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守卫阿钟急道。
  “莫寒呢?他怎么办?他现在正在地下一层,他现在还不知道异人来了。如果,”老人凝重的道。“如果我离开了,莫寒就没有机会离开监狱了。”
  “可是你会死的,如果你不走的话。”守卫阿钟生气的道。
  老人平静的看着守卫阿钟,道,“阿钟,我们是面对过异人的,是不是?”
  守卫阿钟愣了一下,想起几十年前浴血沙场,与异人真刀真枪干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何曾惧怕过异人,他们一次次的偷袭异人,一次次的直面异人的报复。他们在死人堆里爬出来又掉进去,掉进去又爬出来,多少次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最后,他们还是活了下来。
  “但那时我们都还年轻。”守卫阿钟无奈的道。
  “是啊,那时我们都还很年轻,正是气血旺盛的时候,看我们拿着刀,拿着剑,拿着弓,我们探索异人的巢穴,我们偷袭异人的村落,我们迎击异人的报复。啊,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年轻,多么有活力!”
  “可惜现在我们都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勇猛了!”对于时光的流逝,身体的衰老,守卫阿钟充满了绝望和凄凉。
  “也许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直面异人了!”老人道。
  守卫阿钟看着老人那凄凉的面容,仰起头,叹了口气道,“那么你的女儿呢?你不想找到她了吗?你不想亲口对她说你爱她吗?”
  “我想,很想很想,只是······”
  杀戮和惨叫的声音飘了过来,疯狂的喊叫和可怜的呼救源源不绝。
  守卫阿钟握紧双拳,垂下头,道,“我们走不了了!”
  “那么,我们就哪也不去。”
  “我去把你的武器带过来。”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守卫阿钟出去了。老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凝望着莫寒的床铺。
  “莫寒,记住你对我的承诺,活下去,找到我的女儿,转告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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