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正式夜守

　　文歆儿从未见过，这样刻薄的闵悟。
　　闵悟从来都是很温柔的，就连很早之前，斥责吴悠悠的时候，闵悟的语气都很温柔。
　　然而现在的闵悟，无论用词、语气还是神态，都与平时不同。
　　此时的闵悟，显然对吴悠悠有了感情。文歆儿不傻，甚至于在感情上，她比吴悠悠精明得多。闵悟对吴悠悠生出的情愫，吴悠悠自己或许看不出来，但文歆儿却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闵悟这种离群索居的性格，完全就是自卑感造成的。身为灵魂残片的闵悟，从最早就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哪怕是天赋超群，或是实力非凡，亦或是相貌出众，都不能掩盖闵悟在这方面的自卑。
　　所以闵悟其实是很好追的，任何女孩子只要能贴近他，很容易就能俘获他的心。然而悲剧的是，优秀的本质和离群索居的性格，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吴悠悠能和闵悟在一起的话，文歆儿打从心底里为吴悠悠感到高兴。虽然很羡慕，甚至有些小小的嫉妒，可是善良的文歆儿，认为吴悠悠是和闵悟最配的人。更令人开心的是，闵悟也对吴悠悠产生了情愫。可是，这份感情，却由闵悟亲手葬送了。
　　“成为夜守，都要这样灭绝情感吗？”文歆儿问闵悟。
　　“你可以拥有自由的情感。”
　　“那为什么你要灭绝自己的情感，甚至还要，灭绝悠悠的？”文歆儿真的不懂：“你让悠悠别说，让悠悠远离，我相信她一定会照做的。为什么，要抹杀你们之间的一切？”
　　“因为我这样的，不值得。”闵悟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你如果觉得无法接受，也可以离开夜守的世界，我不会抹去你的记忆。还记得吧，你下个月还能去ErmenegildoZegna沪城分部的。”
　　“你不是说那是幻术吗？”
　　“合同是幻术，但我确实和人说好了。ErmenegildoZegna沪城分部本来就是沪城夜守投资引入才成立的。”闵悟的语气，仿佛这是丝毫不值得骄傲的事：“只是没想到发展得太过迅速，最终真的形成了影响力。虽然私底下还承担着掩护夜守的工作，但对于凡人来说，那是真实存在且具有效应的公司。”
　　文歆儿被闵悟唬得愣住了，她是真没想到夜守的能量这么大，难怪之前就说夜守不缺钱呢。想来也是，作为可以为普通人保驾护航的存在，而且是几乎垄断的行业，要榨取利润实在是简单。
　　“怎么样，现在，不想当夜守了吧？”闵悟看着文歆儿的表情，很是满意。
　　忽然之间，文歆儿隐约感觉到闵悟的话里有什么陷阱。虽然从闵悟的措辞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文歆儿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不，我还是想成为夜守。”无论直觉还是理性，文歆儿都决定了。
　　“很苦、很累，有生命危险的。”
　　“我知道啊。”
　　“而且会和之前的凡人世界断绝联系的。”
　　“没关系啊。”
　　“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好吧，不愧是天生的‘豪运’。”闵悟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真的有猫腻啊！”文歆儿大惊，如果闵悟真的有套路，那自己的直觉也太准了。
　　“算不上猫腻吧。”闵悟说着，唤来了一只乌鸦。这一次，乌鸦变成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影中的人形，不断有羽毛从黑影中散落出来。从身形上，无法看出男女。
　　“送她······回去吧。”闵悟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人影点了点头，结果吴悠悠，遁入夜空之中。
　　“跟我来吧，是时候说正事了。”闵悟朝文歆儿打了个招呼，率先往屋里走去。走到一半，伸手一抓，凭空抓出了莉莉丝。又走几步，从一个角落里，拎出了风十郎。揪着两个偷听党，闵悟边走边道：“你俩也跟着一起，这次的事少不了你们俩。”
　　文歆儿抿嘴轻笑，夜守的世界，正是有这种很神奇的乐趣。进屋之前，她又转过头，看着吴悠悠被人影带走的地方，轻声道：“对不起，悠悠，我阻止不了他。”
　　“不过，以后我一定制造机会帮你和他在一起。”
　　······
　　风十郎被扔在地上，莉莉丝则被扔在桌子上，两人都很明智地没有反抗或是还手，因为现在惹闵悟一定没有好下场。
　　闵悟很大条地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拿出一张纸，朝三人抖了抖，确认三人都看到这张纸后，闵悟向三人依次传递了纸张的内容。
　　“莉莉丝·劳伦斯·马尔盖伊·芬奇·普罗德摩尔·阿尔茜·该隐，西洲血族。”闵悟不光念了全称，还专门说明了莉莉丝的种族，念完后闵悟自己都歇了口气，见鬼的西洲贵族名字长到让人无法忍受。
　　“因为全是文言文，我也懒得念，一会想看你们可以自己拿去看，我就传达个意思。”闵悟很不负责任地说着：“虽然莉莉丝出身妖物家族，但是能弃恶从善，不仅没害人，还帮助了我和风十郎等人，解决了极大的隐患，理应受到嘉奖。”
　　说着，闵悟手一扬，一块牌子落入莉莉丝手中。这块牌子不过两指宽，寸许长，色作暗红，上面刻了个篆书的“守”字，再无其他奇特之处。
　　“这是‘妖守令’，持有此令者，身份为妖，却可不被夜守攻击。遇见夜守时出具此令，中洲夜守皆不会再为难与你。”
　　看着莉莉丝喜上眉梢，闵悟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正好在害人被看见了，此令视为无效。”
　　莉莉丝不以为然，道：“我本来就不直接吸人血，有了这个，我就不用怕，像上次那个光头一样的人了。”
　　“嗯，那个光头的佛法造诣很高，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叫他和尚。”闵悟道：“可惜的是，这个令牌只能约束夜守，佛门弟子是不受约束的。”
　　莉莉丝立刻蔫了下去。
　　然后闵悟就拿着那张纸，翻转了过来，文歆儿清晰地看到原本有字的一面，字迹如同渗入了纸中一样，消失不见。而翻过去的空白的一面，此时显然是有字浮现了出来。
　　“啊，风十郎，中洲驱魔师，斩风流门人。”闵悟笑了笑：“在此次行动中表现突出，虽然没有立下实际的功劳，但出力很多，而且面对强敌毫不退缩，奋勇向前。予以书面表扬，并承认其官方夜守资格。”
　　“靠！”风十郎极度不满，上来就要抢闵悟手中的书信。闵悟哪能这么容易就让风十郎得逞？脚下一绊，伸手一抓，揪住了风十郎就往地上一摔。然后飞快地一脚踏了上去，把风十郎牢牢踩住。
　　被踩住后，风十郎兀自挣扎着，还不断捶打着地板。闵悟用力一脚跺在风十郎背上，风十郎立刻老实了。
　　“官方夜守资格，是什么啊？”文歆儿也不管风十郎和闵悟的闹剧，问道。
　　“理论上说呢，一个人成为了夜守，哪怕修为再高，也不会得到官方的承认，就是民间的散兵游勇。虽然这不耽误你保一方平安，但是没有官方编制的话，行为就会受限。”闵悟解释道。
　　“受限？夜守怎么受限啊？”
　　“比如吧，你如果在和妖邪鬼祟打斗的时候，造成了过大的物件破坏，夜守协会是不能替你摆平的，你能跑掉不被逮住的话，那随你。可如果你被凡人的部门拘捕了，那么夜守协会是不会走官方流程保你出来的。”闵悟道。
　　文歆儿立刻懂了，这就跟见义勇为和依法办案的区别一样。见义勇为固然提倡，但如果造成了负面影响和不良后果，见义勇为者肯定是自己背锅。而依法办案呢，打坏了东西公家赔，造成了负面影响和不良后果，会有人帮你擦屁股，就那么简单。
　　“那么说来，风十郎之前不是正式的夜守？”文歆儿很吃惊，她一度以为风十郎是“公务员”的编制。
　　“之前并不是，不过他们‘斩风流’属于夜守协会下辖的门派，门人自动被划过‘准正式’级，享受擦屁股待遇。不过，被凡人的警察逮了，不会有人保出来，因为他的名字并不在序列当中。”闵悟看着地上的风十郎，调侃道。
　　“我不相信，我出了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就给我转个正，太亏了。我先去京城登记入册的话，也能直接转正的。”
　　“你怎么不说你用‘风蚀’破坏了多少公共财产？”闵悟用那张纸抽了风十郎脑袋一下：“道路维修、凉亭维修、路灯维修、楼层维修，要不要看发票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又不姓曹，凡事都要看发票。”风十郎捂脑袋。
　　“然后是这个，”闵悟再次翻转这张看似平平无奇的纸，于是墨水的奇迹再次显现。不过这次文歆儿更震惊一些，因为一张纸不过两面，闵悟之前那样做可以说是两面的字共用一面的墨水，她觉得这算是正常的。然而现在看来，这张纸上承载的内容远比想象的多。
　　“文歆儿，中洲人士，天生‘豪运’者。”闵悟道：“经夜守闵悟介绍，欲成为夜守，并在沪城事件中表现上佳，经夜守协会讨论，决定允许文歆儿成为中洲夜守。由闵悟负责，进行夜守转化仪式，也可自行前往夜守协会总部，由夜守协会总部完成夜守转化仪式。两种转化仪式，均承认文歆儿的官方夜守资格。”
　　“哇！我能成为正式夜守了！”文歆儿先是大喜，然后好奇：“夜守转化仪式？那是什么？”
　　“你以为夜守是个人就能当吗？除了天生的天赋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和凡人不同的血脉。”闵悟道：“能行走于夜间，阻挡妖物，追逐恶鬼的，怎么可能是凡人。”
　　“我说过吧，夜守，是不人不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