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存在之人

　　听到文歆儿的话，风十郎却没有一点点的震惊，道：“四楼是一定有的，你们想必是被他用幻术迷惑了吧！”
　　文歆儿惊恐道：“你说的那个家伙，该不会是个鬼吧？”
　　“怎么可能，绝对是个人，真真的。”
　　“可是A区的宿舍楼都没有四楼的！”
　　“你先带我过去，我指给你看！”
　　“我不去！我才从鬼爪下逃脱，你又要带我去见鬼！”
　　风十郎急了，“他真的不是鬼啊！他是中洲第一夜守，很强的！”
　　文歆儿显然不信，毕竟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都和自己年龄相仿，再大也大不到哪去，怎么可能是什么“中洲第一夜守”，于是质问道：“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闵悟！”
　　风十郎之前和文歆儿的对话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当风十郎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仅是已经被吸引过来的，就连之前没被吸引的都望了过来。可是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变得鸦雀无声，文歆儿也不例外。
　　“闵······闵······闵悟？”文歆儿似乎比见了鬼还吃惊：“你要找闵学长？”
　　“什么学长不学长的，我只知道他叫闵悟！”风十郎不高兴，因为文歆儿弄得自己被围观。
　　“说起来，闵学长在资料库里确实是住在A区1栋4楼的。”一个应该是在信息中心帮工的学生低声道。
　　“真的吗？”立刻有学生问：“可是A区都是三层楼啊！”
　　听到众人的议论，结合风十郎的说法，再想想这个名字的主人，文歆儿已经隐约知道了什么。于是，文歆儿立刻拉着风十郎从食堂跑了出来，留下一众吃惊的学生在食堂窃窃私语。
　　闵悟，或许已经不是这几届，而是整个震旦大学成立以来最特别的人了。这个人今年是大四，从他入学那天起，就没有选修任何专业，而是上了所有专业都应该学的课程，并且参加了所有的考试，而且，全部是全！校！第！一！
　　虽然中洲的大学学术氛围不浓，可是震旦无论怎么说都是顶尖学府，求学的学生不会少，学霸更不会少。在这样一个精英集团中，居然有这么一个怪咖，可以说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当然如果是这样就算了，可是这个闵悟不仅是学霸，还是学生会主席，最关键的是，闵悟虽然长相一般，经济实力也一般，但是他却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是震旦大学的名誉教授了，并且可以协助任何老师给任何专业的学生上任何课程，而且授课反馈异常的好。
　　身缠无数光环的闵悟在整个震旦大学是非常出名的，可是似乎是性格的关系，闵悟并不喜欢参与任何集体活动，平常也是深居简出。无数的学姐学妹给他送过情书、礼物，但却都没有下文，以至于最后传出过闵悟是妖怪的传闻。
　　对于文歆儿来说，自己如果算是追求“最好”境界的话，闵悟就是站在这个境界上俯瞰人间的神。文歆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样的人发生交集，文歆儿虽然自信，甚至有一点自恋，可是打从心底，她知道自己在闵悟的面前不过是平凡的一员。
　　“说起来，中洲第一夜守很厉害吗？”文歆儿好奇道：“你们有几个人？”
　　“几个人？”风十郎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中洲夜守何止万人，下辖驱魔、收妖、斩鬼、御魂四大分支，除了御魂师人数较少只有不足千人以外，其他每一支都有千人的规模，我们最大的驱魔一支更是人数破万，他是这当中的第一，你说厉害不厉害？”
　　文歆儿略感惊讶，倒不是惊讶于闵悟的强大，而是惊讶于中洲居然有几万名所谓的“夜守”。
　　“那闵悟学长是哪一支的？”文歆儿好奇。
　　“御魂师啊。”风十郎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应该是人人知道的常识一样。
　　“那你呢？”
　　“驱魔师。”
　　“驱魔师和御魂师哪个比较厉害？”
　　“自然是旗鼓相当，各有所长，有厉害的驱魔师，也有菜鸟的御魂师，反之亦然。”
　　“说起来，驱魔师和御魂师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收妖和斩鬼又是什么？”
　　“这是四种对付妖鬼的方式，驱魔师是将妖魔、恶鬼驱离现世，收妖师是将它们收服，成为自己的妖仆，斩鬼师则是运用特殊的武技，将妖魔、恶鬼斩得身形俱灭。至于御魂师，则是将妖魔、恶鬼的灵魂摄出。”风十郎挠着头解释道：“具体的你要是好奇，等会见到闵悟可以自己问他，我对这种太过理念的东西不是很了解。”
　　“是你天资有限，无暇学习吧。”文歆儿笑道。
　　“额，咳咳，这里就是宿舍A区了吧。”风十郎略显尴尬，岔开话题。不过时机选的不差，此时确实已经走到了A区。
　　“嗯，是啊，你看，那就是一栋，明明——”文歆儿指着一栋楼，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因为仔细一看，A区一栋确实有四层楼。
　　“怎么会呢？韩禄也住在A区，可是他说过最高只有三层啊！”文歆儿向前跑了几步，揉了揉眼睛，睁开眼，A区一栋变成了三层楼。
　　“这！这！这！”文歆儿语无伦次了：“这到底是三层还是四层啊！”
　　其实如果无论怎么看都是四层楼，文歆儿或许还会镇定一点，可是当她相信只有三层楼的时候，她却看到这栋楼的四层。当她看到四层确实存在，相信一栋真的有第四层时，却发现一栋还是那个只有三层的小楼。
　　“真做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风十郎忽然道：“这就是他的风格，是在这里没错了。”
　　“什么啊？”文歆儿吓得都快哭了：“什么真真假假的，到底怎么回事。”
　　风十郎再次挠头：“这是幻术理论的基本原理，你让我解释我也很难解释的清楚。总之就是当你相信了某件事，这件事就是假的，当你否定它，它却又变成了真实存在的。”
　　风十郎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文歆儿更头疼了。
　　“那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文歆儿拉住风十郎的胳膊，往后退缩着。她倒是一万个不想去，但是让她走夜路回头她也不敢。
　　“没事的，闵悟又不是妖魔鬼怪，怕什么啊！”
　　风十郎头也不回拖着文歆儿进了一栋。
　　这栋楼里显然住了不止闵悟一个人，有几间房可能是里面在办聚会房门都没关上，虚掩着的房门缝中透出丝丝灯光。
　　走到三楼，风十郎忽道：“我们到了。”
　　“别逗！”文歆儿大急，“这才是三楼！”
　　风十郎笑道：“你从楼梯口往下看，看看下面有几层。”
　　文歆儿依言从楼梯走道往下看，三层的间距很好识别，自己确实身在四楼。
　　“这是怎么回事！”文歆儿大惊，她甚至怀疑风十郎也是个妖怪：“我们明明只走了三层楼！”
　　“三层有多处地方做成了折叠空间入口，一进去我就发现了，几乎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只要是稍微修炼过的人，都能轻易看到。”风十郎解释道：“事实上这是夜守们常用的隐藏建筑物的方法。”
　　“你倒是清楚得很啊。”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风十郎和文歆儿面前的一扇门应声而开，很显然，闵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你还是这个样子，明明是走过来开门的，却要装作不存在。”风十郎笑道。
　　“哦？你现在能看透了吗？”门内走出来一人，长相一般，身上穿着休闲的白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裤。闵悟脸上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带着些许讽刺，道：“看来如今你的法力也有很大提高了。不过，我似乎没看出来啊。”
　　“因为这是你一贯的风格！”风十郎笑着，从背上拔出了风蚀，这一次，远不像在巷中救下文歆儿那样，缓慢而从容。
　　这一次，风十郎拔得很快，从伸手拔刀到斩向闵悟，文歆儿甚至感觉没看到风十郎的动作。而且，风十郎也没有再喊什么招式的名称，但是拔刀的瞬间，文歆儿觉得风压从刀鞘之中喷涌而出，仿佛惊涛骇浪般涌向闵悟。之前看似沉缓的拔刀式——缚，居然也能爆发出如此迅猛狂暴的气息。
　　电光火石之间，闵悟似乎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这一步远不能避开风蚀的斩击范围，风蚀就像是青玉色的弧光，乍然一闪，将闵悟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文歆儿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见到被劈为两半闵悟忽然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一样凭空消失。但是闵悟虽然消失了，拔刀式——缚的风压却并没有丝毫的削减，直如过闸的洪水般涌入闵悟的房间，然后——
　　“哗！”
　　海水倒灌，江湖俱毁，狂暴的风压竟似被放大了十倍一样，从闵悟的房中喷涌而出，砸向正站在门口的风十郎。强大的风压下，整个楼层的玻璃窗全部被挤压得粉碎，风压从数十个窗口中泄出。但是看似风压有了倾泻之口，却并没有半点停止之势，还是无穷无尽地涌出。
　　面对狂暴的风压，风十郎举刀便挡，风蚀也仿佛具有这样的灵力，将风压中的风十郎和文歆儿保护了起来。谁知风压中闵悟的身影再次浮现，一掌拍向风十郎的头部。
　　风十郎变挡为刺，长刀风蚀从极其诡异的角度贯向闵悟，直直刺穿了闵悟的脑袋。同时，风十郎的背部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撞击，整个人往前狠狠一个踉跄，口中也喷出鲜血。
　　闵悟，却在风十郎背后！
　　风十郎重重摔倒在地，狂暴的风压中，闵悟将手一按，狂风不再，万籁俱寂，之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样，文歆儿看见之前被震得粉碎的玻璃窗完好如初。
　　“不愧是‘本不该存在之人’啊。”闵悟坐起身，咳着血道：“除了开门那一下，之后我竟看不出真伪了。”
　　“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你应对的，便是假，你没防备的，便是真。”闵悟笑道：“因为就像我本不该存在一样，我却实际存在了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