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侠义本分 下

　　由于幽州的特殊性，官道上行人稀少，黑大汉的无头尸体被几个胆大的拽到道边林中，找了些树枝掩盖，走了回来，而解救了他们的洛凡尘，此时也变成了他们眼中的侠客，英雄，簇拥着他向自己的村庄走去。
　　这群人没想过自己还有能活着走回来的时候，难以压抑的兴奋让他们一路开怀畅谈，老者给洛凡尘介绍着幽州风貌，二十几里的路程也不寂寞，很快便看到官道分出一条岔路，连接着一座村庄。
　　不过此时将近正午，正应该是炊烟袅袅的时候，眼见村口的几乎人家门窗紧闭，院中一片杂乱，隐隐还有几声哭泣传来。
　　这伙人闹的够凶的，洛凡尘心中暗道。
　　顺着村里道路往前又走几步，家家基本都是如此。
　　“哎……”老者低声叹了口气，向身后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赶快回家，然后朝洛凡尘说道：“恩公请随我来。”
　　洛凡尘点了点头，站在路上多看了两眼，才跟离开了这里，向老者家中走去。
　　“家中寒酸，还望恩公见谅。”老者推开了院门，但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却在这一丁点力量下倒塌大半，老者摇头轻叹两声，转头吩咐小源道：“先去给恩公准备午饭，然后把这里收拾收拾。”
　　“老先生无需客气。”洛凡尘看着这幅模样，的确于心不忍。
　　“应该的，应该的。”老者却不容分说，抓着洛凡尘的手臂走进屋中。
　　洛凡尘进屋看了看，也只有一张磨损厉害，还算完整的八仙桌能算是件家具，其余之物都有破损，就连桌上的两只茶碗也破了口，平日里对付着用。
　　洛凡尘就算是跟随老道多年，但也没有练出什么悲天悯人的心肠，只是这一幕幕实在太过刺眼，原本他在官道上的所作所为只是怒意上涌，难以遏制，或者说多年老道灌输的侠义理念所致，但现在，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一帮这群普通百姓。
　　老者提起桌上茶盘里一把没把茶壶，晃了晃，空空如也，将茶壶放在桌上，重重叹息道：“这日子，还不如死了舒心。”
　　“还未曾知晓老先生名姓。”洛凡尘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
　　“倒是老朽糊涂了，老朽姓宋名达，是这村的村长。”老者答道。
　　洛凡尘心中琢磨着那个计划，正准备再问，余光却看到了正在院中忙碌的小源，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脸庞在阳光照耀下却如同一块寒冰，冷硬异常。
　　“这孩子命苦啊，四五岁爹就让土匪抓了去，今年才十二又没了娘，我看他可怜就带了回来跟我这糟老头子相依为命，好歹算是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宋达说着，满脸愁容。
　　才十二？洛凡尘又多看了两眼，心中大感疑惑，这个头跟自己十四五的时候差不多。
　　“恩公，此子若是可堪教导，不如收为徒弟，若是在为难，将他带离此地，找份营生过火，总好过在此地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土匪绑了去。”宋达缓缓道。
　　洛凡尘闻言面露为难之色，他到不是不愿意，老道让他下山本就让他自立门户，收徒是迟早的事，真正让他为难的是自己的功夫。
　　虽说二品武者便能授徒，但那也只能教人强筋锻骨或者入门套路，等同于寻常庄稼把式，可在幽州来说，这点本事自保尚显不足。
　　不入一品境界，始终难明武道真意，真要是教了徒弟，那自己走过的弯路难免要弟子再走一回，不说误人子弟，也是糊涂师傅教了个糊涂徒弟。
　　“恩公，请用。”
　　洛凡尘正思索着，小源端着一个陶盆走了进来，放在桌上之后，很清楚的看见里面放着七八块蒸熟的红薯。
　　“胡闹！”宋达立刻拍了桌子，呵斥一声才继续道：“你就拿这个来招待救命恩公？去把鸡杀了！”
　　“不去。”小源干脆回绝，一脸倔强之色：“那可是咱们村唯一一只打鸣的鸡了。”
　　“我管不了你了是吗？”宋达扬手，作势欲打，被洛凡尘立刻拦住了。
　　“宋老先生，无妨，现下有红薯充饥，日后若是日子好了，再给我补齐即可。”洛凡尘笑道，也不怕烫，伸手拿起一块红薯，掰开之后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道：“真甜。”
　　“恩公这是愿意收小源为徒了？”宋达立刻回头问道，现下他心里似乎只有这件事。
　　“我也是刚刚离开老师，本事没你们想的那么高，教小源功夫也怕带他走了弯路。”洛凡尘淡笑道，放下手中红薯，想了想，却立刻换了副神色：“我有个想法，若是成了，今后你们就不用惧怕土匪了。”
　　宋达闻言脸上如沟壑般的皱纹堆得更深了一些，叹了口气：“对土匪，老朽说句实话，心里不怕，只有恨，老朽空活一甲子，他们的所作所为看的太多了，恩公若是有何需要，老朽一定配合。”
　　这里二人说着，气氛愈发低沉，旁边低头吃着的小源似乎也瘦了些影响，放下了手里小八块红薯，转身跑了出去。
　　“这孩子……”宋达老人摇了摇头。
　　但小源很快便跑了回来，手里却拖着一个等同承认手臂长短的深红色木匣，木匣上雕刻着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
　　小源进屋之后，单膝跪在洛凡尘身前，双手捧匣，举过头顶。
　　“你这是何意？”洛凡尘不解，问道。
　　“那只鸡是村里唯一一只，不可能杀了给你吃，但这里面有一口刀可以送给你，算是谢谢你救了我，可你若是收了刀，就必须教我功夫，因为当时我捡到这把刀的时候眼见一群人为了它互相残杀，无一生还，他肯定是价值连城的宝刀。”小源说话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这叫小源的少年还真是倔强，洛凡尘轻笑一声，要知道在这地界，一把刀的价值可不是一只鸡能比得上的，但少年肯奉上一把刀来保住那只鸡，这种做法，足以看出少年本性如何。
　　少年早熟，对他来说有点不太公平，但在幽州这种无理可讲的地方就没那么多可说的了，而他能为了想要守护的东西甘愿付出远超其价值数十倍的代价。
　　若是老道在此，大概要赞上一句，好个侠义坯子！
　　“要是真像你说的一样，我就教你功夫。”洛凡尘想了想，点头道。
　　话音未落，洛凡尘便伸手去摸那匣子，但刚刚碰了个边，一丝凉意瞬间侧透皮肤，顺指间传来，让他不自觉的缩了下手。
　　小源不懂，但这情况看在宋达眼里就让他瞬间想到了很多，眼中透出一丝。
　　洛凡尘右手虚握了握，心中好奇更甚，再次伸手过去，那丝凉意再次传来，不过这次他没再缩回手，而是拂过匣面，打开了匣子。
　　但匣子打开的一瞬间，一丝雪亮光芒一闪而过，让洛凡尘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看清了之后，心中的情绪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你叫什么名字？”洛凡尘合上了匣子，问道。
　　“任源，水源的源，是咱宋家庄上唯一一户外姓。”宋达抢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