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用的阿木

　　暗枫学院每一届的招生都会流传出几个特殊的名字，他们或是资质超凡的天才，或是容貌倾城的美少女。
　　然而这一届，名头最响亮的一位新生却是因最没用、最废柴而闻名，他就是阿木，没用的阿木。
　　“砰砰砰!”
　　大清早，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阿木，快出来，学长我带你熟悉熟悉学院环境!”
　　“阿木，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可以帮你，新生嘛，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
　　“不对啊，阿木可不是初来乍到，人家都来了两三年了。”
　　“那为什么还是一年级呢?”
　　“因为没用呗!”
　　“哈哈哈……”
　　阿木盘腿坐在床上，对门外传来的一阵阵嘲讽置若罔闻。
　　这本是四人同住的宿舍，但没人愿意跟他住在一起，因为那实在是一种耻辱。
　　阿木摇摇头，叹息一声。他心中有无限凄凉，却无人能够倾诉。
　　“父亲，你要是还在就好了。”阿木喃喃道。
　　他的养父名风澈，本是受人敬仰、十分强大的武者。然而就在一年多以前，那位和蔼的中年男人却因他而惨死。
　　那是他第一次拔出背后的剑，只为了杀死一只普通野狼，紧接着，灾难发生了。
　　“阿木，这把剑有着毁天灭地、无物可挡的魔力，但一旦被你拔出，诅咒将随之而来。”风澈躺在血泊中，撑住最后一口气瞪着双眼道:“阿木，此剑不伤己，必伤亲。为父只能替你挡下这一次，你以后若不能破解其秘，千万不要再拔出它。”
　　这就是风澈对他最后的遗言。
　　阿木恨，他恨自己，也恨身后这把来历不明的魔剑，否则养父怎么可能突遭横祸。然而阿木也明白，自己离不开这把剑，一旦两者分开三丈的距离，他便莫名地焦躁不安，甚至每每于噩梦中惊醒。
　　阿木沉思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淡淡灵光涌现，逐渐汇聚成一只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眼睛。
　　是的，这就是他的魂魄铸炼后的形态——鬼目。在整个暗枫学院的历史中，选择这种元魂形态的武者不超过三人，因为它的发展空间太过狭隘而且偏僻。
　　它只为诅咒术而生。
　　按理说，诅咒术虽然十分偏门，但也不至于让阿木连一年级新生都难以对抗。可是阿木为了破解背后魔剑的秘密，长年钻研诅咒术的高深理论，与人对敌的手段虽然了解却完全没时间掌握。另一方面，他在灵力的修行上也不是很上心，导致自己还处在师阶一级的境界，比新生的平均水平只高出一线。
　　正因如此，阿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金罗的挑战，直接认输。
　　宿舍门外，一群叫嚣者发觉阿木一点动静也没有，大感无趣，渐渐离开了。阿木再等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出了门。
　　暗枫学院有三座藏书阁，阿木经常去的是最西边的一座，一是因为这里看起来最寒碜，来的人少，另一方面也因为这里有他需要的典籍。
　　“阿木，你又来了。”藏书阁的守卫者是个秃了顶的枯瘦老头，他最显眼的是双手十指乌黑枯瘦，指尖像被颜料染成了诡异的暗绿色。
　　“秦先生，我来还书。”阿木将手中的《述迷魂诅咒》放到枯瘦老头身前的木桌上。
　　“有什么收获吗?”
　　“嗯，这本书里对我上次看的摄魂术有另一番解释，很有意思。”阿木点头笑道。
　　“摄魂术乃是迷魂诅咒的入门咒术，它实际上应该叫作失魂咒，在帝国北方的低阶武者中十分流行。日后你走出东琴郡，再称它为摄魂术要被笑话的。”秦先生微笑道。
　　“秦先生，我们东琴郡对诅咒的研究真的那么落后吗?”阿木皱眉问道。
　　秦先生怅然地点头，道:“唉，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风澈那家伙曾告诉你老夫是诅咒一道的大师，嘱你前来讨教，但去了真正的大地方，我这个大师屁都不如。”
　　阿木听他这么说，不由地神情一黯。
　　“你也不用担心，你还年轻，以后总有机会出去闯荡，到时候再寻访名师未尝不可。”秦先生安慰道。
　　阿木目光一亮，重重地点头。
　　“说到这里，阿木，虽然我不是你的老师，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秦先生忽然严肃起来。
　　“您请说。”阿木道
　　“这个世界，武道实力才是根本，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的灵力修为不过才师阶，走出学院随时都可能死在别人手里。何况真正强大的诅咒也需要充沛的灵力作为依托。”
　　“我也知道，可是单单研究理论我就花费了几乎所有时间，实在没多少精力修炼了。要不是父亲给我的炼神诀相对简单，我连师阶都达不到。”阿木烦恼起来。
　　“呵呵，时间?你现在就是再努力，也不过只有一百年左右的生命，能有多少时间。你若能进入灵阶，就多五十年寿命；星阶，再多五十年；月阶能再多一百年……到时候还怕没时间吗?”
　　阿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惭愧道:“好像是的，我有点太急躁了。”
　　“回去吧，阿木，今天就不要从我这里拿书了，这段日子你要把自己的修为赶上。你被贬到一年级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嫌丢人吗?”秦先生对他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了不起，我难道会跟一帮小屁孩一般见识吗。那个金罗，我真想对付他的话，日后随便学个诅咒，他还不得乖乖在床上躺几个月。”阿木笑道。
　　“去吧去吧。”秦先生摇头失笑，对他摆了摆手。
　　阿木离开藏经阁，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做什么。往常他都揣着书到学院附近的山上钻研，但现在他该考虑提升自己的灵力修为了。
　　暗枫学院之所以选择暗枫谷这荒野之地，是因其灵气充沛，适合武者修行。而修炼室的所在据说是谷中灵气汇聚之处，由于场地有限，使用时不禁有资格限制，还需缴纳费用。
　　“咦，那不是没用的阿木吗，他怎么来了。”修炼室外，几个学院看见阿木走近的身影，顿时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来。
　　“我还以为躲在宿舍了不敢露面了呢，没想到这人脸皮还挺厚。”
　　“喂，阿木，有什么需要学长我帮忙的吗?”一个二年级的胖小子对阿木调侃道。
　　阿木听在耳里，却没理他们。
　　“哟呵，学长跟你说话，没听见吗?”胖小子和他两个同伴用身体拦住了阿木去路。
　　“请让开。”阿木低声道。
　　“想我们让开也可以，小学弟，先背过身，让小爷踹两下屁股。”胖小子双手插着裤带，咧嘴笑道。他去年还是新生的时候经常被老学员们捉弄，什么踹屁股、学狗叫，此时欺负原本是自己学长的阿木让他心生报复的快感。
　　阿木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他纵然要被毒打一顿也不可能受此屈辱。
　　“你们在干什么，学弟也是你们叫的吗?”一个柔软好听的声音传来，几人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美丽少女。
　　“沐蓝学姐，我们，我们——”胖小子说不出话来。站在几人眼前的沐蓝可是五大学生势力之一——鸣风会的高级成员，更被无数传闻中的天才学员追求，绝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还不向阿木道歉。”沐蓝板着脸。
　　“对不起，阿木学长，是我们错了……”几人纷纷低头道歉，然后一溜烟跑了。
　　“谢谢。”阿木对沐蓝道。
　　沐蓝摇头微微一笑，“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说谢谢。当初我刚进学院的时候，你也帮了我许多。”
　　“是吗?”阿木皱眉，眼神里露出追忆的目光。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道:“我先走了。”
　　沐蓝伸手想挽留他，但阿木已经背过身去走进了修炼室。沐蓝叹了一声，她记得曾经的阿木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自从养父死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许多。
　　“我要一间高级修炼室。”
　　“对不起，一年级学员只能使用低级和中级修炼室。”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柜台后面的少年口中响起。
　　“那换一间中级修炼室。”阿木不多废话。
　　“中级修炼室一小时需要两个金币。”
　　阿木从怀中摸出十个金币交给对方，拿到了一间中级修炼室的钥匙。
　　走进修炼室，看起来只是一间用黑色岩石修砌的普通屋子，只在地面和墙壁上刻着繁密的纹络。但阿木用魂力稍稍感知，便察觉到空中弥漫的灵气确实比外面浓郁许多。
　　可惜比起阿木曾经使用的高级修炼室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阿木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安定心神，缓缓运转父亲风澈为他挑选的灵阶功法“炼神诀”。
　　炼神诀分为三个部分，分别对应于学徒、师阶武者、高阶武者三个修行境界，每层境界都要分七个等级。阿木到达师阶一级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自那以后他愈加放松了修炼，以至于一个月都没再突破。
　　识海中，一只巨大的血色鬼眼静静地悬浮，一动不动地向远方的黑暗凝望，仿佛想要从中窥探出什么秘密。外界微不可见的灵气随着他的呼吸吐纳沉入丹田，在炼神诀的引导下缓缓沿着体内的经脉流转，而后又汇入识海之中飘荡在血色眼睛周围。
　　忽然，阿木眉头一皱，他识海中大量的灵气忽然不受控制地翻滚涌动，强大的波动使得整只鬼眼都扭曲起来。阿木忍住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全神贯注地控制灵气的融合，渐渐地，它们形成一道漩涡，慢慢地挤压、缩小，最终化作一滴血液般的液体漂浮着。
　　阿木终于松了一口气。至此，他成功进阶至师阶二级，而识海中多出的血色液体，则是为他将来突破至灵阶时进一步铸炼元魂做准备。
　　他的元魂形态出自古籍对一位邪神的描述。那位邪神本是纯真少女，为获得力量替自己惨死的姐姐复仇，不惜对自己发出诅咒，以至于完整的身躯被腐蚀了一半。
　　阿木推测，如果日后他的元魂形态完整铸炼出来，大概会是一个只有一只眼睛、半张脸、一条手臂、一条腿的可怕女孩的模样。
　　“可怕，识海里住着这样的东西，以后还怎么睡得着?”阿木光是想象一下，脸色就苍白起来，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