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孵化

　　黑暗，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黑暗呢？一团血肉膨胀变幻人形，朝着抬起双手的神灵渡过去，他让我们伸出双手去握住什么，我们就拼命伸出双手。混沌的潮汐一次一次腐蚀在不知道如何表达疼痛的躯体上，神的光辉是灰色的，其他颜色是什么样子的呢？除了黑暗，就是这片浑浊的灰暗。
　　然后，艾泽尔醒了过来。艾泽尔，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在醒过来的一瞬间，决定给自己起的名字。这里应该就是死后的世界了，艾泽尔开始回忆起自己死亡时候的痛楚，身体抽搐。
　　“你……没事吧？”
　　声音来自岚，眼眸深而透彻，像是海洋。
　　披着血肉的怪物在周围呜嚎，时而像是有人想从怪物体内破茧而出，但艾泽尔看到的却是晚霞一般的岚，脸颊微微泛红，蓝色的长发干净又透彻。
　　正当此刻，天空光芒洒落下来，这个深邃的洞窟里都是尖叫、撕喊的声音。而当圣洁的天神降临此地的时候，所有声响戛然而止，洞窟里都是白晃晃的光线，安静的像是黑暗尽头裁决的瞬间。
　　“第四区的天神候选人，你们好，我是天神之王派遣来的传达使。”
　　周围的血肉残害里陆陆续续站起来几个人，岚伸手搀扶起艾泽尔，他们终于看清这个满是血肉的洞窟，以及还在不停抽搐的血肉泥团。
　　“恭喜你们在这次变异中得到了候选人的资格，接下来的旅程还请各位大人顾自周全。”神官看了一眼洞穴的情况，像是清点了一遍人数，“巢穴一共有9个，每个巢穴孵化的变异体在10到20之间，第四洞窟一共孵化11人。你们11位候选者听好了，你们将要经历一场战争，来决定谁才是天神之王的真正继承者。”
　　“咔……咔……咔……”角落传来血肉骨头被碾碎的声响，随后传来一阵少女狂妄的笑声，“神？我可不想当什么神！喂！长翅膀的家伙，为什么我死了以后变成这个样子了？转世也得忘记以前的事情吧？”
　　“继承者们，这是神的旨意。你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召唤你们灵魂而来，让你们得到一次获得至高无上的机会，他要你们都变成少女的模样，掩盖你们的过去，这次战斗，不能以貌取人，越是洁白无瑕的，有可能本身经历的事情越污秽。”神使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同一个巢穴里孵化的继承者必须一同前往牺德科，方法你们之后自会明白。但是，如果这场旅行你们到牺德科之前同一个巢穴的队伍里牺牲了任何一个人，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作为祭品。”
　　艾泽尔定睛扫视了一遍周围的同伴，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每个人都深不可测。怀疑，她怀疑这是一个阴谋，怀疑这一切都是一个虚设的表演。
　　“你们每个人都是被以前的世界流放的可怜可恨的人，这也是神的抉择，你们都是坏人，都是罪犯，所以你们最适合做神。听清楚了，每个候选人都被允许变异，并且使用自身携带的神力，现在你们都是一级变异的候选继承人，你们变异等级可以相互用神力查看，之后的变异神会给予你们机会，你们只需要一起去牺德科就好，但是记住到达牺德科之前同一个团体的一个人都不能死。”
　　“有什么好处吗？”角落里笑得癫狂的少女继续追问，“成为神有什么好处吗？”
　　“世间规则都是神定夺的，成为神你可以改写规则。”神使并没有不耐烦，因为他不敢，眼下的这些人，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新的神灵之主，“这是你们的巢穴，其他8个巢穴离你们很远，你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记住，他们可以攻击你们，所以最先强大起来的团体最容易到达牺德科。洞穴最深处有能被唤醒的神器，这些兵器会挑选他们看中的人，在不被认可的情况下强行取走，会被侵蚀干净。一旦一个人死亡，所有同一个队伍的人都会死亡，而且是体验更加痛苦的消亡，请你们各自小心为善。”
　　说罢，神使带着光芒消失在洞穴里。
　　寂静，寂静淹没在每个人斟酌事情对错之间。可以掩盖过去，可以欲盖弥彰，可以更改这个俗不可耐的世间规则。听上去多么有诱惑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藏着自己的一个黑色面具，现在他们获得一个白色面具，守持这份侥幸，如果也许可能万一，我成为那个继承者，总比等待、猜忌，等待被屠宰来的畅快。就是这份侥幸，推动人心里的欲望，戴上他们的白色面具，这是神的把柄，他要把这一切利用到极致，他要这个世间未来的神拥有最邪恶的欲望，他要这个世间充满恶意包裹，却漏出善意的原谅。
　　“那……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温柔的声音，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秋后落叶的沉寂，“我叫呜，以前是个男人，看到各位的……各位不穿衣物在下实在羞愧。”
　　“你说话很奇怪啊！哪个时代的人？在下？”一直在追问神的少女张嘴狂妄，闭口欢笑，“老子叫顽疾，你们最好都记住，因为总有一天我要捏碎你们的喉咙！”
　　艾泽尔企图看清所有人的模样，用来记住他们各自的名字，但洞穴太昏暗了，脚下的肉团还偶尔噗嗤着抽动。
　　“我叫米娜，喜欢可爱的东西。”像是森林深处的精灵，干净的黄色长发垂到脚边，新绿色的眼眸掩盖森林的气息。
　　“阿……阿吉……”隐匿在昏暗里瑟瑟发抖，“那……那个……我叫阿吉……”
　　“安科瑞。”冷冰冰的话一出，全场就肃然安静下来。这个女人全身冰白，姿态高贵，掩饰不住地气魄随着她开口的一瞬间肃清全场。
　　“你这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漆黑的头发，一副撩人的眼眸，“我叫摩奥。”
　　“齐纳，以前的事情应该是不能说。”和摩奥恰恰相反的，像是天使一般洁白和无辜的声音，“不过我叫齐纳，这一点是可以说的。”
　　“岚，”艾泽尔终于再次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不禁又抬头看了一眼岚，岚也低头看向她，“你呢？”
　　“我……我叫艾泽尔。”
　　“哟！这就看对眼了？”角落里嘲笑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伸出舌头，在她旁边的人脸上舔了一下，“我叫彼欧德。”
　　在彼欧德怀里的少女脸颊泛红轻轻喘着气，“我叫彼欧蒂。”
　　“老子不想死在这里，喂！介绍完了，我们就去里面找那个老头说的神器吧！”顽疾发号施令，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发号施令的人，也可以说需要这样一个无所畏惧的笨蛋做这个牵头的人。
　　艾泽尔一直跟着岚，她在猜测一万种对方的可能性，这个世界太诡异，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只能做参照，每个人也许都在掩盖真实的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身体里的灵魂是男人还是女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件后变成一个流放的亡灵，所有一切都不知晓。
　　狭长的洞穴湿润闷热，似乎事情开始有逻辑性，这场选拔神的继承者的游戏从亡灵里挑选，所有人都是被流放的亡魂。神要这些亡魂聚集成团，一起行动，但是最后一定会演变成争夺一个继承者位置相互残杀。恶趣味，一场恶趣味的相互欺骗的游戏。
　　身体开始有些变化，艾泽尔发现自己的手上缠绕着红线，像是血液的通道，随着身体摆动。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操作红线伸张。这就是神说的变异吗？像是游戏里的初始状态一样，获得的力量，稍做修炼还能提升用法和能力，艾泽尔想起童年玩过的游戏，兴许能把这些现象用游戏来概括，这样更加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