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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武痴”方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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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坊阳县街头一片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路边摆摊做生意的早早占了位置出售着五花八门的生活日用品。小吃摊前生意火暴,不时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随风飘来,为了生计辛苦忙碌了一天的百姓也终于迎来了这每天短暂的闲暇时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喝喝酒吹吹牛,或饭后运动逛逛夜市,偶尔也会有几个顽皮的童子欢笑着从路人身边跑过。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却有三人显得格格不入,这三人俱都阴沉着脸,东张西望,走走停停,随即看到一家古色古香的药铺,三人便一股脑钻了进去,又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三人才又相继走了出来。
  这三人正是刚从妓院行侠仗义归来的陈少南三人。此刻陈少南和王云刚两人脸上都贴着两张专治跌打肿痛的狗皮膏药,表情幽怨地看着毫发无损的唐峰。
  唐峰被两人盯着有些发毛,随即表情沉痛的道:“想不到小小一个青楼烟花之地居然也是藏龙卧虎,这次多亏了大哥神勇无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陈少南闻言大度的摆了摆手,“那也没什么,身为侠义派大当家的,我总得事事冲锋在前保护兄弟才是。”
  “呸!大哥历来如此,有勇有谋有担当。”王云刚吐了口满嘴的血沫子,紧接着说。
  陈少南哈哈一笑,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折腾了一晚上都饿了,虽然我们侠义派首次行侠仗义便出师不利,但事在人为,明天再接再励……”
  火锅店里,三人吃的红头胀脸,大汗淋漓。正值夏季,虽然饭店门窗俱开,不时有微微穿堂风吹过,可丝毫带不走空气里的热度。偏偏王云刚又不知死活,随手将一整罐陈年辣椒酱仿佛不要钱一样全部倒进火锅里,使得火锅汤汁瞬间变得殷红如血,三人边吃边“咝咝”的倒抽凉气,痛并快乐着。
  “你小子真该改改你这毛病了,什么便宜都占,太辣了。”唐峰在辣椒刺激下拼命找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舌头。
  “峰哥你这就不懂了,我是那爱占便宜的人么?只有这样身体上的剧烈刺激,才能安抚我那受伤的心灵,我可是打小就是慷慨解囊,舍身忘死,一毛不拔……”王云刚一边捞肉片往嘴里填,一边把菜夹到对面两人碗里。“老大,峰哥你们多吃菜,看你们都瘦了。”
  “刚子,我们接受的委托里还有些什么事?我们规划一下。”陈少南沉稳的道。
  那日开宗立派大典上,陈少南向前来观礼的“天下豪杰”阐述了侠义派“行侠仗义、除强扶弱、解危济困”等立派宗旨。紧接着在随后的几天里,侠义派受到了百姓热烈的追捧,不断有人上门来请求三位大侠的帮助,陈少南老怀甚慰,把接待事宜全权交给了王云刚负责。
  王云刚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还有街坊王寡妇委托我们侠义派寻找她失踪三天的儿子……”
  “胡扯,王寡妇14岁就守了寡哪来的儿子?”
  “其实就是她养的一条狗,王寡妇从小将它长大,视如己出……”
  “……还有别的事没有?”
  “卖肉的屠户王二怀疑她的婆娘偷汉子,委托我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少南猛得一拍桌子,表情懊恼的道。
  正在三人说话之际,这时自饭店门外一前四后走进五个人来,当先一人青年模样,相貌英俊,表情冷漠,进来后在饭店内随意打量了一圈,饭店客人不多,除唐峰三人外,就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青年随即不疾不徐地走到离唐峰稍远的桌旁落座。
  跟着进来的四人却是陈少南的老熟人了,这四人满脸横肉,俱是黑衣黑裤的打扮,在微微敞开的衣襟内浓密的胸毛根根挺立,四颗光头闪闪发亮,正是那日在风雅酒楼门前和三人恶斗的“生龙活虎”四大金刚。
  正所谓冤家路窄,这时四大金刚一踏进饭店大门,就看见了陈少南三人,四人也不说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快步走到当先进来的青年旁边坐下。随即对青年小声低语了几句。青年听完四人的话后,冷漠的目光瞬间犹如刀锋般直向唐峰射来,同时嘴角带起一丝兴奋的笑容。
  这时四大金刚的老大哈哈一笑,对着陈少南三人开口道:“我当是谁,这不是王八派的三位大侠吗?”说完,四大金刚其余三人起哄的跟着哈哈大笑。
  店小二本来正打算过来服侍新来的客人,突然见到这一幕,登时吓的躲在吧台后不敢出来了。
  这一切唐峰看在眼里,他并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虽然四大金刚已经点名道姓开骂了,但他并不想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心下奇怪:“这四人明明是我手下败将,按说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难道是因为那个一直沉默的小子?”想到这,目光向那个青年看去,只见他自从在桌旁坐下到现在,除了期间向唐峰看过锐利的一眼外,似乎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一根,只是这份不动如山的气度,就决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唐峰这边正想着,旁边的陈少南已一怒而起,行侠仗义是他毕生的梦想,绝不能忍受别人如此侮辱,“啪”的一拍桌子,指着四大金刚怒骂道:“混账!闭上你们的臭嘴,想找打是不是?”
  四大金刚的老四虎刚眼睛一瞪,仗着身后有那个青年坐镇,当即挺身而起,撸胳膊挽袖子,同时把右腿的裤管挽了起来,露出了小腿的金刚纹身,大声道:“三位哥哥,不用你们帮手,看我怎么收拾这两小子。”说着却往后退了小半步。四大金刚心意相通,平时连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这时哪能不明白四弟的心意。老三抢着道:“四弟说的哪里话来,我兄弟四人同气连枝,敌人是一个是我四人齐上,敌人是千军万马也是我四人齐上。”另外两金刚同声道:“三弟之言甚是有理。”心中却同时想到:“绝不能白白上去送死。”随即另外三人就开始慢吞吞地撸胳膊挽袖子,老大露出了纹在左臂的金刚纹身,老二露出了纹在右臂的金刚纹身,老三露出了纹在左腿的金刚纹身,加上老四已经露出的右腿金刚纹身,原来四人之所以把纹身分别纹在四肢上,是取的“兄弟如手足”之意。
  这时不远处中年夫妻那一桌上,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一拍手,转头兴奋的对着爸爸大声问道:“爹爹,你看这四个光头好有趣。”
  中年男子是本地住户,识得这四大金刚,听到儿子说出这句话来,吓得心里打了个突,忙对小男孩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大金刚这边慢吞吞的做好了战前准备,心中只盼着身后的青年挺身而出,挡在四人身前说一句“让我来!”四人就可以顺势退在一旁,既保全了脸面,不至堕了“生龙活虎四大金刚”的威名,又保住了小命。可是那青年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四大金刚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正在尴尬之际,突然听到小男孩这一句喊,登时四人借坡下驴,一齐怒目瞪向那中年男子,老二怒斥道:“你这厮管好你的娃娃,再要啰皂一句,让你尝尝洒家的拳头。”说完飞起一脚将旁边的一张桌子踢翻,杯碗餐具碎了一地。
  中年男子吓得赶忙低头扒饭,不敢再向那边瞧上一眼。
  饭店老板一脸肉疼的表情,忙上来抱拳打圆场,“四位好汉,看在我的薄面上……”四大金刚顿觉光宗耀祖,老三得意之际抓住老板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什么薄面厚面的,大爷我从小不吃面食。”这家伙人高马大,老板就像是被抓住的小鸡子一样在他手中扑腾。其他三金刚七嘴八舌,命老板赶快清场,休要打扰了大爷们打架的雅兴。
  乱哄哄之际,那个一动不动的青年人忽然站了起来,推开还在嘚瑟的四大金刚,径直走到唐峰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四大金刚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推开还在手舞足蹈的老板,抱着肩膀站在青年身后看起戏来。
  青年双手背在身后,冷冰冰地对着唐峰道:“在下方天画。”说完这五个字后马上闭嘴,表情倨傲,仿佛只要他报出这个名字对方就应该马上向他顶礼膜拜一样。
  “你以为你是谁啊?”王云刚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时没好气的道。
  方天画像是完全把他当空气一般,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只是盯在唐峰脸上。
  唐峰尴尬的搔了搔脑袋,最后伸出右手还昧着良心微笑道:“久仰大名。”
  方天画对唐峰伸过来的手无动于衷,双手仍是背在身后,冷冷的问道:“听说你很能打?”
  这下连唐峰也被惹火了,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于是唐峰也不再客气,表情也冷了下来。“揍你还没有问题。”
  “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么大口气?不用峰哥动手,让我来会会你。”王云刚被人漠视得很不爽,说着就走上前准备动手。
  “你还不配!”方天画眼睛一睁,站在他面前的唐峰瞬间感到两股宛如实质般的杀气自方天画身上冲体而出。这是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会有的气势,面前之人是真正的高手!
  想到这里,唐峰忙一把将王云刚扯到身后,随后把自己的感觉对其余二人说了。
  “毛个杀气啊?刚才只是恰好有阵过堂风吹过而已……”王云刚不已为然的道。
  陈少南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对唐峰叮嘱:“小心一点。”
  唐峰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方天画道:“来吧。”
  方天画点了点头,缓缓退后三步,眼睛瞬间由冷酷变得及其专注,仿佛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令他有一丝的分神,只见他双手握拳一前一后平举胸前,摆了个起手式,然后双腿微蹲,嗖嗖嗖的迈着小碎步围着饭店内转圈,边走边啪啪啪的打了八八六十四拳的南派螳螂拳,又呼呼呼的踢了九九八十一脚的北派的无影腿,只把饭店内的桌椅板凳杯碗瓢盆白酒米酒打烂无数,一时间只闹得饭店内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王云刚看得目瞪口呆,转头问同样捏呆呆发愣的唐峰,“这孙子在干嘛?”
  四大金刚大声拍手叫好:“好!嘿!再来一个要不要。”
  饭店老板连自尽的心都有了,心想这帮孙子这是要抄我的家呀,这时心下一横,果断的跑出门外报官去了。
  再说方天画撑胳膊蹬腿的做完热身运动,面不红心不跳。接着又踏着小碎步绕回了唐峰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双手成掌一前一后立在胸前,左腿伸直虚点地,右腿弯曲成六十度站定。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唐峰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打架这种上至八十九,下至刚会走的全民运动升华到这种境界,不由得对方天画的武功心下凛然。其实唐峰哪里会什么武功,他打架全凭从小到大的战斗本能而已。这时如果也学着方天画一样打一套拳脚,一来他不会,二来看了看饭店被糟蹋的破破烂烂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插上一脚。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唐峰不敢贸然出手。所以他就随随便便的往前一站,双脚不丁不八,双手下垂,左右手分别摆出虎爪和鹿角手型。这两个手势还是唐峰在陈家门房老头那套早操“五禽戏”中学来的,这时胡乱摆出来也就是为了配合一下此时现场的气氛而已。
  方天画看着唐峰这个怪异的起手架势,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眼望去此时唐峰全身都是破绽,又想到以四大金刚所描述唐峰的武功之高,此人绝不应该如此破绽百出,想到这莫非是唐峰的诱敌之计,当下也不出手,继续观察。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面良久,都没有先出手的意思。这时方天画看向了唐峰的双手,心道看他左手似是少林虎爪手。右手中指、无名指向掌心弯曲,只留大拇指、食指和小指向外翘起,这又是什么功夫?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到过这奇怪的手势,按理说这种手型在对敌时本该全无用处才是,只是方天画坚信唐峰武功非凡,当下对唐峰右手的出手变化潜心琢磨起来。
  其实不怪方天画多想,他本就是武痴,一生之中除了挑战更强的对手外几乎没有别的爱好,再者四大金刚为了保全脸面,把唐峰胖揍四人的情况“稍微”夸大了一点点,好说明不是自己四人身手不济,实在是由于唐峰武功太强的缘故。方天画听四人描述说唐峰只是挥手之间就将四人摔出了三米之外,脑中对唐峰的武功先入为主,所以这时即便唐峰胡乱摆的架式,方天画也不能不谨慎对待。
  方天画绞尽脑汁,这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点穴手不成?”这个想法登时让他心中大吃一惊,再细看唐峰右手不由得越看越觉得自己想法不差。霎时额头冷汗滚滚而下。要知道武林中凡是能练成点穴功夫的都已经是一流高手了,方天画哪能不吃惊。
  接着想到,这么一来他左手虎爪属刚,右手点穴属柔,一阴一阳,刚柔相济。阴阳本互冲,世间怎么可能有人能同时身兼阴阳两路功夫?莫非他就是那传说中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
  这么一想,方天画登时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起来。
  唐峰眼见一柱香时间过去了,方天画还是站在那里摆着架势动也不动,只见他眉头紧皱,表情忽而惊讶忽而疑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既恐惧又崇拜,身体更是“激动”的发抖。唐峰哪里能想到方天画会把自己臆想成了传说中的绝世高手,只当是自己突然人品大爆发,浑身的王霸之气扑面而至,方天画已经被深深的折服了。想到这,唐峰不禁沾沾自喜,对方天画送出一个勉励的眼神,突然又觉不妥,心想你又不是大屁股娘们,我用的着你这么崇拜的看着我吗?随后又狠狠地瞪了方天画一眼。
  方天画此时还没从自己想像内这连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细看唐峰的站姿更是不知有什么高深奥妙之处,整个人头昏脑涨之际,唐峰的第一个眼神送到了,方天画一呆,心想:“他自然明白他的武功在我之上,这是在告诉我不要灰心吗?”突然又看到唐峰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仿佛是在说“还不退下!找死!”方天画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胸口一闷,“哇”的一声,竟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众人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四大金刚眼见方天画向后便倒,赶忙抢上扶起。四人离对峙两人最近,眼见唐峰只是在最后时刻眼睛一瞪,就把这以往战无不胜的方天画给直接“吓”晕了,四人顿时人生观世界观碎了一地。
  唐峰也是莫名其妙的怔在原地,眼见方才对方热身时,把式专业,身段优美,如果再配上两把大红扇子就可以直接翩翩起舞了,哪知却是中看不中用,还没打呢就晕菜了。
  王云刚可不管那么多,眼见四大金刚失去了靠山,狞笑着就向四大金刚走去。
  四大金刚此时早已斗志全无,一边赔笑一边架起昏迷中的方天画就想开溜。“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还是坐下来喝杯水酒化干戈为玉帛……”
  正在混乱不堪之际,饭店外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抖动之声,随后四个衙役冲了进来。老板在后面跟着冲入,威风的喊道:“就是他们,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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