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山

　　二人一路向西，走了大概一天的时间，路上野鬼越来越少。饕餮几次忍耐不住想吃东西，都被高傲苦苦劝住。
　　高傲一路不停地给饕餮讲述人间趣事，却也将饕餮注意力吸引过来，不知不觉，便看到远处有座大山。
　　远观那大山，连绵起伏数十里，中间有一座山峰耸立，半山腰上缠绕一团黑雾，山脚之下却是淡淡的瘴气。想必这就是孟婆所说的离山了。
　　古有诗云：郎情书诗篇，妾意舞红衫，聚散凭天意，生死由循环。不见郎君面，美人心若残，上天顾其怜，至此有离山。
　　远古之时，一对情侣恩爱数年，男的因病而亡，魂归阴间，却苦苦思念自己的爱人，死活不肯轮回转世。那娘子不久也因思念成疾，撒手人寰。二人魂魄在鬼界相聚，生怕再次分开，不愿轮回。后阎王派黑白无常前来捉拿，小情侣东躲西藏，跑到此处，眼见黑白无常追来，再无处可逃，二人便跪求苍天，容二人永不分离。黑白无常不忍分离二人，却又有命在身。正踌躇之间，二人却感动上苍，一道阴雷过后，大地之上凭空出现一座大山，将二人隐匿其中。又不知从何处钻出几只怪兽，将黑白无常打败。黑白无常无奈，只得禀复阎罗王。
　　阎罗王闻听此事，感其情甚，便放了二人。但颁布严令，仅此一例，再无例外。若再有此事，必将男人丢到山里，女的轮回转世，永生没有再见的可能。又怕有人效仿，将此山名为离山，意为来此之人，必将永世分离，并规定任何人等不可靠近，这便是离山的由来。
　　高傲和饕餮四目相对，互相看了一下，便向那离山走去。
　　望山跑死马，一点都不假。那离山看似不远，却足足走了半天，才到山脚之下。
　　那瘴气虽然淡薄无毒，但却扰乱视线，看不清十米之外的东西。二人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顺着山沟而上，一路慢慢寻觅孟婆所说千年阴参。
　　一路之上，果然如孟婆所说，时不时就遇到毒蛇野兽。好在有饕餮在，饕餮乃龙王之子，龙族又是万兽之王。那毒蛇野兽明白事理的，都悄悄避让，遇到一些不长眼的，饕餮一口一个，吃下肚中。高傲虽一再相劝，却也拉也拉不住，只能由着饕餮。
　　两人走走停停，走了不知多久，回头一看，却已到了山腰之上。遥望远处，雾霭茫茫，万物皆被遮住，只看的两眼昏暗。那山上树木不知生长了多少年，落下的枯枝残叶厚厚一层，每走一步，就像走在弹簧垫子上一般，空有力气却使不出。
　　正左右寻觅，却见一阵阴风刮过，昏暗中出现几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高傲和饕餮。饕餮甚有灵性，感觉到周遭危机重重，立刻化出原形，低头嘶吼。高傲见饕餮如此，也知不妙，在地上寻了一根木棒攥在手中。
　　昏暗中一声闷吼，随即一道黑色火焰疾驰而来。高傲定睛一看，乖乖，来者看似一匹黑马，却额中有角，四肢粗壮，浑身长毛，马鬃火红，奔跑起来，像极了一团火焰。这就是孟婆所说的离兽。
　　那离兽疾驰而来，鼻孔中喷着烟雾，低头用额中长角狠狠向饕餮顶来。饕餮见状，侧身一跃，胖胖的身材却十分灵活，闪过离兽撞击。
　　离兽一击未中，旋即转过身来，立身而起，一双前蹄狠狠向高傲踏下。高傲情急之下，举起木棒准备迎击，却被饕餮一个飞扑，撞翻在一旁。饕餮用硕大的脑袋用力一撞，便将离兽撞翻在地。那离兽准备起身，饕餮两只前爪按在它身上，使它动弹不得，张开大嘴，就要把那离兽吃了。
　　昏暗中其他离兽见状，同时低吼，一齐冲了过来。
　　饕餮一看，打群架啊，顾不上再去吃那离兽，一转身，摇头摆尾，施展全身解数，与那些离兽斗了起来。
　　那离兽果然凶猛异常，体格虽不及饕餮大，却行动迅速，打了就跑，什么头顶、腰撞、脚踢统统在行。一时间，饕餮虽然身强体壮，却也无可奈何。
　　高傲在一旁帮不上忙，急的团团转，突然看到地上碎石，便捡起狠狠掷向离兽。那些离兽只顾对付饕餮，偶尔也有被高傲砸中的，却无伤大雅。
　　饕餮体力消耗太大，渐渐行动缓慢许多，那几只离兽似乎也看出点什么，其中一只离兽大吼一声，众离兽便一齐攻向饕餮，眼看饕餮就要被离兽围起击杀，高傲惊呼：“小心！”
　　突然饕餮身上红光泛起，冲天一道血光闪过，饕餮化作一条赤色火龙，盘旋升空。那饕餮本是龙族后裔，真龙第五个儿子，危难时刻便现出龙族真身。
　　几只离兽遇此变故，当即呆立不动，高傲在一旁野兽诧异地望着空中火龙。那火龙威武异常，浑身红光，暗红色鳞片下不时冒出点点火苗，身边的云雾也被映的通红，煞是好看。
　　饕餮升空之后，盘旋了几圈，深吸一口龙息，张口便喷出一道粗大的火焰。那火焰红中发紫，紫里泛黄，正是天地之间最烈的火焰——天罡真火。
　　那几只离兽想必也是有点见识，一看饕餮化龙，吐出这天罡真火，心知不妙，立即停了攻击，战战兢兢前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向饕餮低下了头。
　　高傲见状暗暗惊奇，看来这几只离兽灵性非常，见饕餮使出大招，臣服认输，保了自己性命。饕餮在空中见离兽臣服，收了火焰，怒吼一声，仍旧化了人形落在地上。
　　再看此刻，离兽已没有了先前的暴戾气息，温顺的样子像小猫一样，仔细数来，一共六只。
　　高傲慢慢走到离兽跟前，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那离兽竟然用脑袋蹭了蹭高傲，仿佛在极力讨好他。高傲哈哈大笑，说道：“没想到这离兽，也这般怕死。”
　　饕餮道：“咱们走吧，赶紧去……去……去干嘛来着？”
　　高傲无奈地说道：“赶紧去找到千年阴参。可这千年阴参到底在哪呢？这么大一座山，可真不好找呀。”
　　刚说完，一旁离兽打了个响鼻，缓缓卧在地上，用脑袋示意高傲骑上。另一只离兽也乖乖地卧在饕餮身旁，等待饕餮骑上。
　　高傲和饕餮对视一眼，一起惊奇这离兽转变之快。二人翻身上马，那群离兽便嘶吼几声，向山顶飞奔而去。
　　离兽果然不是盖的，上山飞奔，如履平地，粗壮的后腿非常有力，上山是又快又稳，不一会便来到山顶一处大树下面。
　　大树下，一簇金黄小叶，高傲心想，估计这就是千年阴参吧。便和饕餮下了离兽，在地上挖了起来。
　　那千年阴参长的很深，二人挖了半天才把那参挖出来。细看千年阴参，通体土黄色，有胳膊有腿，像一个小人一般。饕餮正要将阴参剖开，高傲一把拦住：“孟婆说了，这参丹见风即化，须用忘川水护着才行。”说吧，将腰间皮囊解下，打开口，将忘川水慢慢倒在千年阴参上面，一边淋水，饕餮一边准备剖开阴参。
　　饕餮剖开阴参，里面果然有一粒黄豆大小的参丹，赶忙塞进皮囊，让参丹浸在忘川水中。
　　二人见大功告成，便骑上离兽下了离山。
　　到了山脚，高傲对饕餮说道：“咱俩带着这一群离兽实在是不方便，招摇过市，容易引起怀疑，要不把这离兽放了吧。”
　　饕餮一听，有道理。便和高傲一起翻身下马，一本正经地对着那几只离兽道：“暂时将你们放归离山，将来有需要你们的时候，再来找你们。届时以龙吟为号，你们听了须速速前来。”
　　那几只离兽点点头，转身便飞奔而去，仍旧回了离山。
　　高傲二人一路向东，原路返回，回到了山洞之内。过了几天，算日子便是十五，高傲和饕餮早早来到山顶，找了一处平坦的所在，等待子时。
　　两人坐在山顶，远望他处，雾霭中一片茫然。高傲心生感触，这不正如自己未来，茫茫一片，没有了目标和动力，过一日算一日。感慨之余，问饕餮道：“饕餮，你想起以前之后，打算怎么办？”
　　饕餮也是两眼茫然，思索良久，叹口气道：“若有人念我，早已有人来寻我了。想必我早已无人牵挂，恢复了记忆，也算明白了自己的来历，至于其他，得过且过吧。”言语之中，也是一片黯然。
　　两人良久未做声，眼见子时将到，高傲把皮囊留在饕餮身旁，自己退到一边。
　　饕餮看准时机，将参丹一口吞下，这厮还啪嗒啪嗒嘴巴，品品味道。只见饕餮盘坐在地，眼睛一闭，便如老僧入定，去引导参丹吸附忘忧粉去了。
　　高傲以为一会就搞定了，谁知等了五六个小时，见饕餮依旧那样，便回到山洞，闭目养神。